小河边的垂柳长出叶子来了。虽然我日日从那里走过,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猛然发现,满树的鹅黄,粉蝶翅膀一样粘在柳枝上,映着暖暖的春阳,柔柔地摇曳着。我的目光也突然柔软起来,柳丝般飘逸。就在那一瞬间,灿烂的阳光仿佛顺着我的眼眸,静静地照在了我的心上。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有多少个春天,我看不见花的盛开和叶的生长,听不见风的细语和鸟的呢喃。在我迟疑的目光里,杨柳再曼妙,也不能拂起我心的涟漪。至于羌笛何须,昔我往矣这些前人的词句,也显得有些矫情。而把垂杨柔枝比作美人的婀娜,那就不仅仅是酸腐,简直是恶俗了。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柳枝的短,而是我的心湖早已春水不生。我像个老迈的人,看山还是山,所有属于春天的柔软都变得坚硬,所有属于春天的喧嚣都归于沉寂。我那些可怜的想象的翅膀,都凝固了。
我比荒原更渴望有一场春雨,将我浇个透彻,涤荡我的身心,给我一个全新的开始。然后让春风再次悠悠地在我心头吹拂;让我的原野花开遍地,火红的玫瑰从眼前一直铺向天涯,铺向白云升起的地方;让我心的湖畔依旧绿柳垂杨,青草从水边漫向白云下的山冈;让我的文字吸足阳光,如秋天的稻穗一样,颗粒饱满。
雨,终究没有到来。然而,毕竟已是春天,所有的叶芽都已在寒冬里蕴育,所有的柔软也都历经了冰雪的锤炼,只要有阳光,它就要绽放,只要有春风,它就会飘摇,季节的喧嚣稍稍淹没了恒久的忧伤。那种忧伤来自灵魂,来自纯洁,来自一个遥远的梦想。
能有片刻虚幻的欢娱,这个春也算没有虚度。且让目光跟春柳保持一样的柔软,让心情跟阳光保持一样的温度,至于夜的清寒,就留给冷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