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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钨丝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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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钨丝灯

■ 肖恒峰
 

回家收拾房间,无意间翻出一盏十几年前的钨丝灯,出于好奇,我将灯泡拧紧,插上电源,这老古董似的钨丝灯竟然扑闪扑闪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脸上,似乎是一朵黄花正在绽放。

十几年前,村里家家用的都还是钨丝灯。灯泡形状宛如一颗饱满的水珠,利用一根弯曲的钨丝发光发热,高高地挂在每一家的门前。

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昏黄的灯光就会照亮门前的一片区域,远远望去像是一枚枚被玻璃瓶囚禁的月亮。

那时,家里有一种拉绳开关的钨丝灯,轻轻一拉,发出“啪”的一声,灯便亮了,再一拉,灯又灭了。

小时候我总是好奇于这神秘的机关,拉着这绳子不厌其烦地看灯亮灯灭。最终烧了灯丝,少不了被母亲训斥一顿。说是训斥,其实不然,更多是维护,毕竟不远处的父亲正“虎视眈眈”。

钨丝灯的使用寿命不长,尤其是在夏天电压不稳时最容易出现烧断丝的情况。

上小学后,每当家里的灯泡烧坏了,父亲便会给我两元硬币,让我跑去村里的小店买一个新的回来。

村里的小店昏暗暗的,亮着一盏小小的钨丝灯。闷热的夏天,开店的老伯总是穿着背心坐在柜台后面拿着蒲扇不停地扇,头顶的吊扇在咯吱咯吱地转,系在吊扇上面的红带子被扇面拍打地飞了起来,像一只仓促逃窜的仓鼠。昏黄的灯光打在老伯汗淋淋的脸上泛起涟漪,我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大喊一声:“老板!买灯泡!”

在我家,换灯泡是个多人合作的大工程。为了防止触电,换灯泡前要把电闸关闭。黑漆漆的屋子,父亲站在晃晃悠悠的板凳上拧着灯泡,母亲打着手电筒给父亲照明,我则扶着父亲脚下的板凳,以防摔倒。

漆黑的屋子里一家人仰着脸就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期待着灯泡亮起的瞬间。灯泡一亮,漆黑中瞬间绽放出一片柔和的黄光,像是秋日的太阳,即使直视,也不太刺眼。

稍大一些的时候,我总莫名地喜欢雷雨天气。每当雷雨将至,家中所有的电器都会关闭。

大雨倾泻而下,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地掀着屋顶,乌云密布,顷刻间白昼换上了夜行衣,屋里唯独亮着一盏微弱的钨丝灯。隔着一面砖墙,愣是划出了两个世界。

再大一些,钨丝灯越来越少见了。对钨丝灯最后的记忆,是在我离开家乡的那个晚上。父母站在门前那盏破旧的钨丝灯下为我送别,出人意料的大雪,只下在父母头上。

现在,钨丝灯几乎绝迹,家家都装起了更耐用更明亮更环保的节能灯。再想起钨丝灯时,满脑子都是过去的日子,那昏黄的光线像是极力从乌云里探出头来的月光,照亮了我成长路上踉踉跄跄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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