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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那年割黄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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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那年割黄豆

□ 利辛 黄廷付
 

吃过晚饭都快十点了,我们几兄妹早就困了,迫不及待地爬到自己的小床上。父亲好像永远都不会困,他坐在门槛上,伸手从门东旁拿过磨刀石,又把门西旁的脸盆往自己跟前拉近点,然后他从身后的竹篮子里拿出几把镰刀,开始磨。“滋啦,滋啦——”镰刀在磨刀石上发出一串声音,像催眠曲一样,很快就把我们送进了梦乡。

大约鸡叫三遍时,父亲已经起床,把牲口牵了出去,再淘两筐草倒进牛槽里,接着他就下地割黄豆去了。我们又睡了一会,天亮了,母亲才喊我们起床,每人发一把镰刀。秋天的露水很大,路边的巴根草很快就把鞋子打湿了。等我们赶到地里,父亲已经割了半截地了。母亲嘱咐我们,“你们赶紧趁着有露水的时候割,这样黄豆不会炸在地里,而且黄豆荚也不扎手。”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去抓黄豆秧,右手握着镰刀去割。黄豆根比麦茬硬多了,那时候的我也就十来岁,一次就只能割一两棵,还把手使劲抖了几下,才能割掉。弟弟妹妹还不如我呢,他们有时候割不掉,干脆就连根拔起,你还别说,这样反而比割的轻松点,只是有时候会带出一坨泥巴,不得不用镰刀把根子砍掉。

等太阳超过树梢的时候,父亲已经割到地那头,又调转回来。这个时候我们几兄妹都会直起腰,笑着看看父亲割的是谁那边的,小弟甚至往前跑一段去看。等我们看清楚父亲把对面包了圆,才又喜滋滋地拿起镰刀。这时候,母亲说了一句最为关键的一句话:“谁先割完自己的几垄黄豆,就可以回家吃早饭了。”我们更是铆足了劲儿割黄豆了。其实我们不是急着吃早饭,地头的竹篮里还有干粮呢,最主要的是太阳越来越大,我们只想早点结束战斗,好去树荫下乘凉,玩会儿。

布鞋的鞋底上沾满了泥巴,鞋面和鞋帮也被露水打湿了,鞋子非常笨重,里面又潮,我干脆抄起镰刀在鞋底上刮几下,两块和鞋底大小差不多的泥巴就落在了豆叶上,脚下顿时轻松了许多,我当时竟有种在草尖上飞的感觉。弟弟妹妹见状,也学我一样操作了一番。轻快的感觉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没多大会儿,自己握着镰刀的右手磨出了水泡,才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忍住疼痛,继续往父亲靠拢。

我们几个一会直起腰看看父亲的位置,一会又跑去喝点水,母亲看了,直摇头,“你都掉垄沟了,还在那磨磨蹭蹭。”我们急忙又弯下腰。我一边割黄豆,一边问母亲,“啥叫掉垄沟?”母亲头也不抬,“掉垄沟就是倒数第一了,别再磨洋工了,割完了,我们还要把黄豆都拉到晒场里去晒。”

小弟又问了一句,“啥叫磨洋工?”我扭头像大人一样,对小弟说:“磨洋工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拿着镰刀站着。”小弟赶紧猫下腰,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我刚刚看见哥哥也在磨洋工。”这时候,已经割到地中间的父亲突然朝我们喊:“你们快点,看谁先跟我接上头,我口袋里有好东西呢!”我们几个都不再说话,暗暗加快了速度。

“哇,好多香泡子,好多马蹦瓜——”“我要。”“我也要——”

父亲从几个口袋里掏出很多“好东西”,给我们每人一把。小弟飞快地跑到母亲身边,递给母亲一个金黄的马蹦瓜,母亲摇摇头,“小宝真乖,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你吃吧!”我在旁边则得意地笑着对小弟说道:“我早就知道咱爸咱妈都不喜欢吃这些了东西了,哈哈!”

弟弟朝我扮了个鬼脸,我也冲他伸了伸舌头。然后我们几个欢快地笑着,打闹追逐着,一起往树荫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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