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淖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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淖泥 

□ 肥西 张建春
 

淖泥之淖,和汪曾褀先生《大淖记事》中的淖字不是一个意思,前者为烂泥,后者为湖泊。淖泥是泥的一种状态,与水相伴,水灌透了,泥稀软,是为淖泥。故乡的水,存于塘渠坝壕田,就有淖泥塘、淖泥田、淖泥河之说,淖泥一脚踩下去,陷到小腿肚子,稀稀软软地拔上来得花费点力气。水生植物喜欢淖泥,软软柔柔得易生根,比如水稻,比如莲藕,淖泥是它们的天堂和乐园。

淖泥田里干活不轻巧,栽也费力、割也费力、挑也费力。但不和淖泥打交道是不可能的,就说水稻吧,一辈子就扎在淖泥里,缺了它们人的肚子一定是瘪的。故乡人种田,稻子可是大季中的大季。除种田要和淖泥打交道,盖房子也是少不了的。淖泥田出来淖泥,最好是黄土淖泥,拌上稻草,拓土坯、搭墙都是最好的材料,坚固不说,还冬暖夏凉,坚固的墙可传代,几间淖泥和草搭建的房子,几十年不倒,正常得很。

淖泥无骨,草做骨子,搅搅和和,风吹日晒干了,就硬朗了。乡间有句话:狗肉上不了席,淖泥扶不上墙。虽是对淖泥说事,实际上是指桑骂愧,说的是人,没志气,没骨子。孩子们和淖泥亲,想着法子和淖泥玩,淖泥中有货,泥鳅、黄鳝、乌龟、王八,还有藏着躲着的荸荠,逮了、吃了,玩得一头一脸一身的淖泥,被家人狠狠地骂一顿,转身就忘了,又去淖泥里打滚。猪和牛也是喜欢淖泥的,天热了在水中打滚,恨不得闹得一身淖泥,淖泥是盔甲,戴上了蚊蝇叮不进。

故乡人还会在淖泥之间加上个骚字,叫淖骚泥。骚不是个脏字,也不算好。风刮大了叫骚风,雪下大了叫骚雪,事干过头了,叫搞骚的了。二瓜子相亲,一到女方家,拎着粪桶就去挑粪,干得一头汗一身臭,反而没落个好。女方家说:二瓜子是呆瓜,除卖苦力,什么也不会。村里有了歇后语,二瓜子相亲——搞骚的了。有几年有本小说畅销,叫《骚土》,此骚和淖骚泥的骚有一比。淖泥干净,淖骚泥的成分复杂。淖骚泥多产于塘和壕沟。故乡的塘口分为吃水塘、使水塘,吃水塘是故乡的大水缸,吃它水、喝它水。使水塘则是淘米、洗菜、汰衣,一年过去,水脏了,沉在塘底的泥也干净不了,这泥就成了淖骚泥。

淖骚泥有大用处,做秧田少不了,稻芽在它身上立身,柔和、肥力足,秧成也好拔。淖骚泥因此有了好听的名子——秧泥。谷雨前选准了使水塘,水戽干了,一塘的泥吸在塘底,灰褐的一层,鱼虾蹦哒,没人去管,忙着出秧泥呢。秧泥好闻,一股子清香,村里人用瓢挖、用锨拆、用手捧,最终集中到秧田里,耘均了、耕平了,一畦畦整规正了,这可是秧苗的子宫哦。实际上,淖骚泥的味怪怪的,只是故土人闻着香,清香,秧苗的香,稻谷的香。淖骚泥出完了,放进水,使水塘再一次清亮,清亮得照见人,清亮得村姑对着梳妆,小伙子对着呲牙齿。

汪曾褀《大淖记事》完美,大淖美,故事生动好看,大淖中也有淖泥,软软的有心情、有心得。淖泥的淖许多年不会写,以为是闹泥,真若是闹字也解释得通,泥稀软鲜活,不就闹腾。后读《红楼梦》,读妙玉的判词,出现了淖泥:“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白云为空,淖泥为实,一空灵,一实诚,倒是反差不小。从此知淖为烂泥。

没想到淖泥不土,和《红楼梦》和妙玉有关联,故乡流光溢彩了一番。淖泥、淖骚泥,端的有韵味,那是过去的事。今年开秧门,栽秧了,秧是小盘育秧,不栽,抛秧机抛。甚至直接点秧,连育秧的环节也免了。问起淖泥,多摇头。再问淖骚泥,只差翻白眼了。

小时,一腿杆子粗重的汗毛,好担心,老人说:别怕,淖泥里走上几趟,就被拔去了。淖泥,淖骚泥,能让人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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