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跃渊

都知道赖少其是艺术大师，但他在六七十年前曾创作了一部话剧，在南京上演并引起轰动，则鲜为人知了。

1941年1月的“皖南事变”中，赖少其不幸被捕。在上饶集中营与冯雪峰关在一起。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冯雪峰在上海与鲁迅并肩战斗，成立了“左联”，冯任“左联”的党团书记。冯雪峰还是参加“长征”的唯一的著名作家。冯雪峰是在家乡浙江金华被捕的，未暴露身份，是党在集中营的负责人。一次监狱出墙报时，赖少其创作了刊头画《高飞》，冯雪峰还配了诗。因为这幅画，赖少其引起了敌人的注意，说他这幅画是煽动暴动！敌人把他送到茅家岭监狱站“铁刺笼”。刺笼内有4根大柱，8根小柱，柱上绕有带刺铁丝，人只能直挺挺地站着，稍一转身就会被四周的铁刺刺伤。敌人对赖少其的处罚更为残忍：将他反缚着吊在铁刺笼内。据解放后上饶集中营纪念馆统计，在22位站过铁刺笼的革命志士中，赖少其是唯一遭吊铁刺笼酷刑的。这期间，监狱的剧团要演出，赖少其是画演出布景的“台柱子”，于是敌人就把他放出来画布景，并秘密决定待演出结束后将赖少其杀害。冯雪峰和监狱秘密党支部得知敌人的阴谋后，决定利用演出期间，帮助赖少其和邵宇一起越狱。因为邵宇是东北人，身强力壮，只有他俩一起出逃，才有可能成功。后来历尽千难万险，赖少其终于又回到新四军的怀抱。

赖少其为了让不了解这段历史的人都受到教育，便于新中国成立后，即创作完成这部话剧剧本《庄严与丑恶》。赖少其在狱中的难友冯雪峰于1950年4月14日给这部剧作写了很长的热情洋溢的序言，其中写道：“……作者那么有力地感染给我们的，正是庄严不可侵犯的政治信仰和庄严崇高的共产党员的人性！这就是通过全剧才有着吸住人的力量的所在。”冯雪峰后来一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在他病中，赖少其与夫人曾7次去探望与慰问。“四人帮”粉碎后，冯雪峰的冤情得以昭雪。1986年3月，赖少其写了一篇《战斗、友谊与诗——悼念冯雪峰逝世10周年》，作为献给冯雪峰的一个花环。

1954年，上海新文艺出版社将《庄严与丑恶》再版时更名为《集中营里的斗争》。

少年时代在故乡，对书籍很是饥渴。一次我借了一本回忆《上饶集中营》的厚书。应该说，这不是少儿读物，但我那时，抱到什么书都啃。其中读到赖少其的《站铁笼的一天》，印象极为深刻。

我现在保存的，就是1954版的《集中营里的斗争》。出于对赖老的敬重，这本书我一直保管得很好，周周正正的，干干净净的。

在我的藏书中，我曾为鲁彦周的电影剧本《凤凰之歌》、刘克的小说集《央金》、乔浮沉1950年的报告文学《海上风暴》单行本配齐过。我还为六安叶集的“台静农纪念馆”捐赠过台静农1926年编印的《关于鲁迅及其著作》一书，这本书如今成了这个馆的“镇馆之宝”。

但不知怎地，赖少其的这部剧作我却没有送给他。他与我的办公室都同在安徽文联的二楼啊，几步路的事啊。有时一想起此事就觉得有些遗憾。前几年参观赖少其纪念馆，看到展柜里《集中营里的斗争》只是一张封面的复印件，我就想，让我这本保存多年的《集中营里的斗争》能实实在在地放在赖少其纪念馆里，让人们了解到，这位大师不仅在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在戏剧文学上也曾有过重要的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