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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秋楸寄乡愁
打毛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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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毛栗

赵柒斤
 

在我的家乡皖南陵阳古镇四周山丘上,有一种野生的坚果名叫毛栗,其形态、味道,与板栗相差无几,个头宛如食用栗中的小家碧玉。毛栗贴枝而生,一秆枝桠上少则三五,多则一二十,有的还搂抱一起、亲密无间。每颗“小刺猬”肚内,含二三个坚果,蒜瓣似地并排坐着。坚果呈褐红色,剥出果肉现吃甜蜜蜜的,炒或煮着吃则粉滋滋的,愈发香甜。

金秋时节,经春夏浸润,满山漫野的毛栗舒展开身子,纷纷咧嘴微笑,只见老乡们挎着畚箕、拎着蛇皮袋去山丘采拾毛栗。老乡们将拾毛栗称“打”毛栗也恰如其分,上山捡根小棍子,把畚箕置于“小刺猬”下方,小棍对其轻轻一敲,咧开的毛栗坚果纷纷掉入畚箕,用力过猛,浑身是刺的毛栗外壳也一并坠入其中,用脚一搓,果壳分离,剔除刺壳,坚果装进蛇皮袋,再向另一株毛栗树靠近。

家乡流传一句老话,“九月九,毛栗开乌口”。可中秋前后,毛栗尚未完全成熟,嘴馋的孩子便上山尝新了,“先下手为强”啊!绝大多数毛栗坚果仍被青色的刺紧紧地包裹,毛栗树东一棵、西一株,与其他柴草混杂一起,需四处寻找。好在其枝干长得不高,站着能摘到。当时,农家孩子都是徒手折摘毛栗,苞刺扎手是家常便饭,还要防毛栗树底的蜈蚣、土公蛇、毒蜂等叮咬。于是,采摘未成熟的毛栗,孩子们不仅睁大双眼像探照灯般预警各种安全风险,而且对毛栗苞刺也是智计层出、手法多多。有人拿丢弃布鞋去勒捋,有人把竹片弯成横“U”形去夹拉。有年中秋节上午,跟几个小伙伴上山打毛栗,因争抢一个头较大、且咧嘴的“小刺猬”时手捏得太紧,球苞上的两枚老刺戳入指肉,疼痛不已,回到家里母亲用缝衣针把残刺挑出后,人才觉得舒服。

母亲把我“打”回的毛栗往场基一倒,扫去刺壳,筛去细刺树叶杂质,直到坚果看起来褐红光洁,无半点杂质,然后像炒花生一样放在铁锅里炒,不多会儿,满屋子飘溢着毛栗特有的香气。等热气散落,顾不上烫手,我就迫不及待地拿一个毛栗坚果送进嘴里,吐出外皮吃起来粉嫩爽口,一股野草和树木的清香。对未裂开的毛栗,母亲重新装进蛇皮袋,扎紧用石块压实,并告诉我们,三天后倒出来,穿鞋踩踏一番,剥起来就容易多了。然而,此除壳法还未实践,弟妹及几个小朋友第二天就倒出毛栗剥着生吃了。

毛栗长在山坡、崖畔、草丛、灌木之中,没人种也没人管,从泥土中生长出来,开花结果,自然可亲,朴实无华,难怪家乡人都喜爱它。现如今,随城镇化步伐加快和生态植被的恢复,当年那些生长毛栗的山丘,树木柴草密密麻麻,人已很难随意进入,原先灌木状的毛栗都已长成高过头顶的树木,“打”毛栗变得异常艰难。然而,每到此时,我愈发怀念现摘现剥生食毛栗坚果的味道,而想起《诗经·小雅·黄鸟》“黄鸟黄鸟,无集于穀,无啄我粟……言旋言归,复我邦族”的句子时,我便忆起老家人“打”毛栗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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