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觉三夏尽,时序已新秋。站在五彩缤纷的秋天里,我们也时常眷恋舌尖上的夏天,果甜,花香,菜鲜。麦风轻,新蝉鸣,梅雨细,小荷翻,大自然永远是最仁慈、最大方、最守时的馈赠者,顺应四时,循季而食,而这一直也是国人古老而朴实的智慧。小满节气刚至,万物繁茂,阳光雨露飘洒在山林田野,铺展出一片郁郁葱葱。奔波在这个时节里的孩童们容易绽放出记忆的味蕾,将夏天的味道通过舌尖留在心里。
儿时的夏天嘴巴是闲不住的,这也是我们最幸福的季节。在夏天的呐喊下,葡萄、梨子、枣子、桃子……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小满节气刚过,果实们不断在颜色变换中汲取大自然之精华。芒种之后,风吹麦香,水果又熟透了,忽如一夜,樱桃红透,桑葚玫紫,枇杷熟黄……野生的、家种的水果“你方唱罢我登台”,把大自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千滋百味。看漫山遍野层林尽染,红的、黄的、青的、紫的,俨然一幅天然混成的山水画。
走进果园,一排排壮实的果树站得挺拔笔直,犹如接受检阅的士兵。一个个饱满的果实大大方方地探出脑袋,随风摇曳,甚是招人喜爱。待成熟时,摘一颗胖嘟嘟的果实放进嘴里,或鲜嫩酸甜,或肉厚多汁,惹人垂涎欲滴,一口咬下去鲜美的夏天便在舌尖上慢慢拉开序幕。可以说,舌尖上的夏天是水果味的。
雨后的瓜地里,生机盎然、暗香浮动,西瓜、香瓜、菜瓜、黄瓜,一天一个样,女大十八变似的害羞地躲藏在肥硕的瓜叶下,只有少数胆怯地露出圆润的脸蛋。轻轻地扒开瓜藤子,大的、小的、圆的、扁的,一个个挤油似的紧挨着,满眼的惊喜。每天下午放学归来,孩童们总喜欢不辞辛苦地绕路过去瞅瞅,每有长势都雀跃地跑回家向大人们报喜。
炎炎烈日下,水中的绿植也不甘寂寞,菱角、芡实、莲蓬悠闲地隐藏在茎叶下,静谧地享受着斑驳的清凉。调皮的孩童最擅长趁池塘主人回家的间隙,悄悄一头钻进滚热的池塘里,稍作换气后贪婪地偷吃着菱角、莲子,每次都把肚子塞得饱饱的,即便主人火眼金睛,也很难发现潜入水里的机灵鬼们。吃饱、玩累后,再把随身携带的方便袋塞满菱角、莲子,再瞅准机会闪电般躲进鸡叫犬吠的深巷里。想吃上芡实是需要经过一番折腾的。芡实彷佛刺猬一般,满身是刺。也正如此,总得不到人待见,任凭叶大果硕,也只能孤处一地。平日吃厌了菱角、莲子,孩童们熟练地拿出镰刀,割断芡实的根茎,拎出芡实果,顺着鸡头冠剥出一粒粒白玉状的鸡头米。即便动作敏捷、技术熟练,手指头上也难免戳进几根毛绒绒的小刺,时而隐隐作痛。
在盛夏的田野里、山林间、道路旁,一簇簇一篷篷恣意生长的野蔷薇、覆盆子、野棠梨、毛铲子,往往会在一夜之间,盘踞了人们通行的道路。它们肆无忌惮地枝繁叶茂,漫山遍野得一路芬芳。甜脆多汁的蔷薇苔、覆盆子、毛铲子,不仅味道鲜美,而且随手可得,摘之不尽。放进嘴里,用牙齿轻轻一嚼,顿时,从舌尖到咽喉,犹如一线蜜甜的清泉流过,孩子们非常惬意地享受着这大自然馈赠的绿色美食。只是在掐蔷薇苔时,即便足够留神,稍有不慎就会划出惊艳的道道血痕。随着被刺痛时哎呀的尖叫,在指尖上会迅速绽放出圆溜溜的血珠儿。赤膊上阵的小伙伴们,往往会受到“洋辣子”的青睐。中招后,火辣辣奇痒无比,忍不住抓耳挠腮,眼泪哗哗,但永远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