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人手机里都存有小媛同学不少照片视频。小媛同学第一次在手机里遇见自己，是在她一岁时。看到手机里的自己，我以为她不认识。问她，那是谁？她毫不含糊地回答，宝宝。存她照片最多的是奶奶手机。奶奶手机里有小媛同学不同时期在不同场合的照片。小媛同学在三岁前最惦记奶奶手机，动不动就把奶奶手机拿到手。奶奶隐藏手机，小媛同学里里外外搜寻，半天没找到，就直接问奶奶要手机：“奶奶，手机！”她要奶奶手机，是想念手机里的小娃娃了。那娃娃比她小，一直比她小。她一天天长大，手机里的小娃娃，还是那个时期的小娃娃。她看手机里的小娃娃，像看小妹妹。

我常在一旁悄悄观察，看小媛同学到底喜欢手机里哪些内容。她反反复复看一段视频：一个三四个月小娃娃，躺在床上，睁大双眼，挥舞两只小手，蹬跺两只小脚。视频背景音乐是一首儿歌，小娃娃在听音乐，配合音乐节奏手舞足蹈。那可能是小媛同学最喜爱的她最幼小时的一段视频吧。

还有一段视频，小媛同学也时常播放。那段视频里有我。我坐沙发上，怀抱小媛同学。她安安静静地坐我左腿上，我左臂在她背后挽着她，左手端着小媛同学专用餐碗。那时小媛同学七八个月吧，我喂她辅食。餐碗里装的是切碎煮熟的西兰花、胡萝卜之类菜蔬米糊，我右手持勺给她喂食。她那时非常乖顺，给她喂食不费劲。似乎西兰花、胡萝卜对她口味，喂一口吃一口，每次吃一小碗。

三岁多时，她播放我怀抱她给她喂食那段视频。我在旁边故意逗她：“视频里都是谁和谁呀？”小媛同学不假思索道：“爷爷和宝宝。”我接着问：“他俩在干嘛呀？”小媛同学仍低头看手机，随口答我：“爷爷喂宝宝吃饭。”我揽她入怀，对她说：“宝宝越长越高，越长越漂亮啦。”这下子，她目光离开手机，抬头冲我一笑，回答说：“都是爷爷喂得好啊。”这小人精，还挺会说话呀。我也哈哈一笑，将她抱紧。

我手机里也有不少她照片，是她上幼儿园前拍的。那些日子，她每天十几小时在我身边。我早八点前接她过来，她父母晚八点后将她接回。她一天十几小时不能停留在同一空间里，总要分散到几个不同地方，接受不同视听。常去地方有三处，西边生态公园，东边商场大楼，南边社区中心。公园里有草地有沙滩，她喜欢去沙滩堆沙，去草地追蝴蝶。去商场不为买东西，路过琳琅满目美食橱窗，她不停步逗留。商场里有儿童玩乐设施，投硬币可玩。社区中心有书屋，书屋里有一间专供幼儿学习玩乐的独立大厅，那里有很多幼儿适读绘本，还有一架钢琴，去玩的小朋友很多。

小媛同学去那几个地方玩，兴致上来就留影。她是照片视频主角，更多时候，她还是导演。常主动提出：“爷爷，拍照吧。”她摆出不同姿势，做出不同表情，配合拍照。过后，她接过手机翻看翻看，对照片视频点评取舍，这张好，那张删除。她一拿到手机，无论是爷爷奶奶手机，还是爸爸妈妈手机，最想看的都是自己照片。多次观察发现，小媛同学每看自己照片，总是从头看到尾，从小娃娃看到大娃娃。众多照片顺着时光流向拼接起来，就是她成长轨迹。她能回过头去看到不同时点上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婴幼儿时期成长过程。

我在四岁前完全没记忆。四岁的小媛同学记忆丰富。她四岁之前生活状态，我们帮她留影了。她自己则不断翻阅我们的记录，反复温习，反复确认，加深记忆。长大后，她完全说得出自己幼小时是什么样儿。

一路走来，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