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北旅行，中国十大名山之一的长白山，肯定是每位旅游者的首选之景。初登长白山，于我而言，印象最深的，不是高山之巅那神秘莫测的天池，不是飞泻于两峰之间极为壮观的长白瀑布，也不是几百年前因地层断裂下陷形成的奇异的地下原始森林，而是生长在山腰云端那片神奇的岳桦林。

在这之前，我只知道一种叫白桦的树，生长在纬度极高、冬季极寒的中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去景区的路上，透过车窗，我终于看见了白桦树，看见了一片连着一片的美丽白桦林。那高大挺拔的树干，那光滑银白的树皮，那树干上一圈圈像美人眼睛一样的节疤，和影视、摄影作品里出现的白桦树并无二致。静静的白桦林，衬以幽幽碧空的背景，竟如同一幅天然油画。尤其是在它身上所呈现出的略显忧郁的气质，让我忍不住多看几眼。结伴同行的几位摄影爱好者，几次喊司机师傅停车，站在路边不停地摆弄相机，变换姿势，在那咔咔咔地拍来照去。

进入长白山主景区，坐上景区自备的高山越野车，沿着陡峭的盘山公路向山顶攀爬。导游提醒我们，注意观察山上植被的分布情况，并介绍说，海拔近三千米的长白山，山高坡陡，植被呈垂直状分布，山脚生长着大片茂密的阔叶林，往上是针叶林带，再往上是高山草甸，接近山顶，就是荒凉的苔原和裸露的岩石了。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长白山的植被分布，淋漓尽致地体现了高山气候的特征。当汽车盘旋而上，爬升至海拔1800米的高度时，眼前的景致突然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一种形状怪异的树木。导游说，那是岳桦树，长白山区特有的树种。

岳桦，属桦树的一种，也叫高山桦，就生长在这长白山两千米左右的高海拔地带。这里，岩土瘠薄，气候极端恶劣，而且变化无常。山上经常狂风大作，冷雨夹杂着冰雹，酷寒伴随着雪霰。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气温都在零摄氏度以下。特别是漫长的冬季，山上被一层厚厚的冰雪所覆盖。在这样的环境里，岳桦每年的生长期只在夏季，短短三个月左右。其他大部分时间，因气温太低，基本停止生长，所以岳桦树的生长速度极其缓慢。一株看上去低矮瘦小树，其实在地球上已生长上百年甚至几百年。正因为如此，岳桦的木质坚硬似铁，密度要比其他树木大得多。据说，将岳桦树的一段树干置入水中，它并不会像其他树木那样漂浮于水面，而是自然下沉，所以，当地人又称它为“铁树”，把这种反自然的现象称作“长白山一怪”。

人有人的格调，树有树的品性。特殊的气候、险恶的环境，造就了生老于斯的岳桦树独特的禀赋和气质。因为常常遭遇八级以上大风的袭击，忍受冰冻严寒长时间的欺凌，所以岳桦树的身躯看上去全都东倒西伏，歪歪斜斜，甚至快要匍匐于地。树干锉矮扭曲，枝叶稀稀疏疏，像是一片杂乱无章的灌木丛。灰白中带些蜡黄的树皮，皴裂爆翘，似被恶风酷寒无情撕咬后留下的累累伤口。可以想见，岳桦树，在它的生命历程中，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怎样的创痛。

当包括东北松在内的其它一切树种在这里消失殆尽的时候，你眼中所看见的，也只有这片岳桦树了。大自然完成了对岳桦树的形象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