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辈子靠种田为生,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自然也积累了许多有益的土经验、土办法。我发现每次父亲赶猪、牛等牲口时,从不需手牵绳索在前带路,而是把绳子往牲口背上一搭,在后面轻轻拍打一下牲口的屁股,然后大喊一声:“朝路走”。虽然乡间的小路纵横交错,但牲口似乎也明白主人的意思,笔直向前,从不会走错路。
当父亲用同样粗犷的嗓音对我说“朝路走”时,我却没有明白父亲的意思。小时候,每当与父亲走亲戚或出远门,走在路上我喜欢东张西望,不知不觉就走到路的边缘,父亲总是在关键时叫一声:“朝路走”。但我以倔强和任性来回敬父亲:从哪里走不都一样吗?在家乡有一句人们常常挂在嘴边上的话: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觉得走在路中间也好,走在路边缘也好,都是在走啊,有什么不妥的呢?
长大后,我才明白虽然都是走,但遵循的规则不一样,受事物的限制也不一样。走在路的边缘,会给别人另类的感觉,当人们都在直线前进时,你无意中向左向右跨出的一小步,就会影响前进的速度,因为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你已经比别人慢了半拍,有时输赢就在半步之间。走在人生的边缘,那就更危险了,稍有不慎便会误入岐途,耽误整个人生的行程。生命只有一次,谁都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们只能沿着正确的人生道路向前走,不允许有半点的犹豫、踟踌和徘徊。
时间赋予人们相同的岁月,命运却给了我们不同的道路。无论面对怎样的路程:坎坷的也好、曲折的也好,只要踏上了起跑线,我们只能向前走。漫漫人生路,要靠自己去探索闯荡。
一路走来,风雨兼程,跋涉一条条岁月的河流,攀登一座座智慧的山峰。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感觉都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都会随着人生的经历而改变。二十出头时,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可以毫不犹豫地拿着青春作赌注,将时光无情地挥霍;三十而立时,为了寻觅向往已久的爱情,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只为换回那份美丽的爱恋;四十不惑时,感觉生命再也没有年轻时的丰足充盈了,时间再也不是用之不竭了,一切都随着时光而逝去。人生的风帆如同西下的夕阳,正慢慢地驶向山的那一边。这时才意识到生命中的每一天,对自己来说都变得如此珍贵和美好,再也经不起半点的奢侈与浪费了。
每当我处在人生的三岔路口、十字路口时,面对错综复杂的路线,有时真不知道是向左还是向右,心里的那份茫然,像秋风一样凄凉,没人能了解的痛,没人能看到的伤,在心里越来越沉重。每每此时,我都会想起父亲的话——“朝路走”,低头看看脚下,抬头看看前方,只要方向没有错,便要咬牙继续走。也许沿途没有灿烂的人生风光,但一定可以赢得生命的春华秋实。“朝路走”是种田的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它不是名言胜似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