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送了我一盆花，不知道叫啥名字，瘦小的根径攀沿附着在盆壁上，根系一半埋在土里，一半裸露在盆沿，显得弱不禁风。晚上散步到附近华府骏苑花市买了一个很小的陶瓷花盆，办公室也没有工具，就简单用手当铲子，挖捧着泥土，移栽到了这个陶瓷花盆里，看上去不至于“黑不溜秋”了。花盆带点红黄颜色，恰好点缀着桌子的纹理暗波，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旺盛了许多。

后来才知道这花名字叫“碰碰香”，又叫绒毛香茶菜，顾名思义，用手碰到花叶，随即手上便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气，带着薄荷的味道，久久不能弥散。每当你伏案久长时，伸伸懒腰，把花叶碰在唇边，瞬间，会感觉神清气爽，香气四溢，沁入心脾，再也感觉不到劳累和疲倦。“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自从插上这盆桌花，局促的办公室感觉空旷了许多，也许是心里的纠结，又或是豁达了的缘故吧。

每天养成早来办公室的习惯，从家6多点出发，7点不到就来到办公室，先把花浇点水，不能多，也就是喷淋珠湿的样子，在水珠的映射下，花显得娇翠欲滴。偶尔会感觉到，即使没有碰花叶，整个房间也会散发着浓香，弥漫着的是真诚、略带泥土气息的善良。

于是，在一张只剩半截的桌子上，铺上一层布毡，再研磨点墨汁，写上几句自己常念叨的话，不是名言，更不是名句，就是心里装的真话，有些成句子，有的甚至词不达意，也没有关系，自己静心喜欢就好。说实话我的字写得真不咋地，倘若鼓起勇气自我肯定一下，最多也就是入门前的五米阶段，不过还像模像样地落上章，因为字是黑的，纸是白的，章是红色的，像花盆一样，颜色不同，就显得字体鲜艳一些，多少能掩盖点字底功差的落寞。写过一段时间，字越发觉得难看了，似春蚓秋蛇，临窗识字，更觉得自己的渺小，弱到微不足道。

再一个秋天，常对着这盆桌花，神情有点呆滞，略显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偶尔还会嘴角翘起，用嘴唇支撑着花叶，沉浸在花叶散发的迷香里；时而，又感觉到会神专注，在胡乱堆砌的文字里找寻着焦虑，我知道这是夏天的一个转身，汗水结成的盐巴，时时滴落在叶片上，戳落在心湖里。

巴金先生曾写过一篇文章《我靠说谎度日》，当然这是一种批判，更是对人性的嘲讽。此刻，轻拭叶片上的灰尘，收拾桌面上点点烟渍，铺开一张新的宣纸，蘸上几许墨香，写几笔不带任何谎言的箴句。清楚地知道，悉心照料好这盆桌花，让花语弥散芳香，在晨曦里，滴落声声清脆，在薄雾中，刺破谎言尘世，给自己一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