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里的黄昏
子堰
端午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3年7月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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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堰

安徽池州 石泽丰
 

子堰是一方水塘,在我的老家,位于村前门口塘的下方,与门口塘隔着四五层梯田。它的下方是河榻,河榻与河汊相连。每在汛期来临的时候,河水开始上涨,漫上河榻。在一些大涝的年份,它会顺着河榻漫入塘埂的缺口,倒灌进子堰。有好几年,它漫过了塘埂,淹没了一些梯田。遇到这种情况,村人都会骂天。因为家家户户的水田本来就不多,种出的粮食不够吃,再被河水淹掉一部分,来年春季,村人绝对缺粮。每次水患,子堰都亲历过见证过。

近些日子,我之所以想写子堰,我越发觉得它如一位年迈的母亲,在我们吸着它的乳汁长大远走高飞后,它仍旧仰卧在那里,依着地望着天,仿佛等待着我们的归来。尽管下面的河榻里,早年分块到户靠天收的水田早已荒废,它在那些干旱的日子里,还是把怀里仅有的一汪水,通过缺口流给曾经灌溉过的土地。在我出生的时候,子堰就默默地守候在那里,储存着水滋润着下方的稻田。它是什么时候被建成的,村人至今没有一个说得清楚,就连年纪近一百岁的雪生公公,都说子堰在他儿时就在那里。

子堰于我个人而言,四十多年过去了,从我出生到现在。头十五年间,我常常走近子堰,去它东边的冲落咀(地名)放牛或玩耍,去它下面的水沟里捕鱼捉虾。后三十多年,我从外出上学到后来落户在异乡,很少回去。即使偶尔回去,因时间紧我也没有特意去看上子堰一眼。渐渐地,它淡出了像我一样这一代从老家出来的已扎根于城里的中年人的视线。我们各自忙于当下的生活,被世俗裹挟,在日月轮回中衰老。如果不是上次都在这座小城生活的同屋场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谈论小时候捞鱼的趣事时,我们还真的把它给忘却了。年长于我和旭光的小龙,说他十岁那年夏季的一个雨天,他将一只土篼(“土篼”是我们老家平时用来挑土的一种竹制器具)往塘埂缺口的水里一放,稍后拎起便是半土篼的鱼。小龙说此事时,竟把子堰这个名字忘了,他描述给我们听的是一种方位的指代,他用门口塘下边的一口水塘代指子堰。我和一旁的旭光也没有记起子堰这个名字,还是旭光当场打电话给他远在两百公里外的老家的小叔叔向溪,才打听到它叫子堰。

哦!对!对!对!子堰!子堰!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多么熟悉的名字,还有那些童年曾经接触过的美好事物,我们在远离故乡后的今天,是什么时候把它们给忘却了呢?它们如一颗颗值得日后品尝的美味糖豆,被我们早年藏进了各自记忆的口袋里。岁月如风一路奔跑,不知不觉中,记忆的口袋被扎破现出了几个大洞,将长年没有提起的物什漏掉了。时隔几十年,当我们停下来摸一摸口袋的时候,却不知道那些糖豆何时从记忆的口袋里脱落了,留给我们的是一脸的茫然。

如果不是七十多岁的向溪还记得且在电话里告诉我们,我们估计一时间难以想起它叫子堰;如果不是小龙提起捕鱼的往事,我们也不会主动提起子堰;如果是再过几十年,生活在老家记得子堰的那一代人不在了,谁还能一口向我们准确地报出子堰这个答案来。我知道,那些祖先绞尽脑汁想出的充满智慧的代名词,原本被代代相传,却不料有许多美丽的名词在时光淘洗中,被他们的子孙逐个地弄丢了。包括许多年后的子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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