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中地区历来以种植水稻为主,如果不栽双季稻,小满前后开始栽秧,夏至前基本完成。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到栽秧季,必须抓紧时间将秧栽下去,误了水稻生长期,打下的稻谷颗粒不饱满,产量会打折扣。栽秧是农村最忙的季节,因为午收也同时铺开,起早带晚是常事。天不亮,人还在睡梦中,尖锐的上工哨声划破黎明前的寂静,一阵紧似一阵的催促。有的人揉着惺忪的眼趿拉着鞋跌跌撞撞往秧田赶,有的人边跑边还在急急忙忙扣衣服。
摸黑栽秧不行,看不清方向,秧不容易栽直。起早只能拔秧,月光下,秧田中只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拔秧、洗秧、捆秧,大家都在暗中较劲,谁也不敢懈怠,天亮后,身后的秧把一目了然,一切都在不言中。临上田埂前,将拔好的所有秧把捞起来码到田埂上沥水。拔秧人回家吃早饭,负责运秧把的人将秧把挑到要栽秧的田埂上,按照一定的顺序和间距将秧把扔到田里。又是阵阵急促的哨声,回家吃早饭的人撂下饭碗就往栽秧田赶,用过来人的话说“嘴含饭都要跑”,落后要挨批评。
领头趟秧的人必是大家公认的栽秧能手,秧既栽得快又栽得直,其他人接二连三跟着后面依样画葫芦。一般栽秧人在两手能顾及到的范围内同时栽八组,栽快的人有时帮左右隔壁栽慢的人带一两组,免得掉队太多难为情。“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栽秧是弯腰活,边栽边往后退,还要随时瞄着前后左右,不但要考虑前后左右秧苗的间距,还要保证每组基本在一条线上。没有经过长期锻炼,腰痛得似断裂般疼。一趟秧栽完,躺倒田埂上,伸腰蹬腿,觉得是最大的享受。
栽秧有两种方法,多数人用右手大拇指、无名指和中指捏着秧苗往泥巴里插,左手握住秧把中间,大拇指配合右手及时将秧苗分出,双手默契配合,栽上的秧苗直立在田里;也有人用右手五指捏起秧苗往泥巴里插,栽的秧苗倾斜,由于接触面积大,秧苗插的不深,有时秧苗会漂起来,要重新插。
栽秧既是技术活也考验人干事是否麻利,大家有目共睹,来不得半点虚假。往往用栽秧考查新媳妇手里是否出活,故意派几位栽秧快手,将新媳妇夹在中间,大家你追我赶往后退,只闻水声响,偶尔偷瞄新媳妇的动作。手慢,周围都被别人插上秧,人陷入中间,立马现尴尬境地。如果栽的是冬闲冲田,浸泡一个冬天,泥巴比较松软,每次拔出脚都很费劲,人特别累。午季割过麦子或油菜的田,刚翻过的地里残留有麦茬或油菜秸的茬,脚往泥巴里插,不小心就会被划伤。
栽秧季,天气忽冷忽热,常遇寒流来袭,上身穿着棉坎肩,裤管卷到膝盖上,两条腿冻得像两根红萝卜,上下牙冷得直打颤。遇雨天,一群人背着篾背风在田里移动,只听见雨点敲打在背风上的啪啪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歇工。整个栽秧季,人又累又困。有时,犁田人紧赶慢赶还没有将田整理好,栽秧人已拎着秧把站在边上等,有人趁机屁股挨田埂打起瞌睡。有时实在困得无法控制,栽着栽着一个踉跄人栽到田里,逗引得大家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