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胡绳上黄山
洁白的烟
且将蚕豆伴青梅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3年4月1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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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烟

安徽黄山 崔志强
 

拉开抽屉,一盒烟静静躺着,宛如一束定格的花,无声散发一种悠长的思念。那都是散烟,各种牌子的都有,我准备带给父亲的,后来父亲走了,就一直搁在这。

父亲抽烟有很长的历史,我记事时,就看见父亲抽烟。那时家里穷,父亲抽烟很受限制,总是断顿,有时实在没法就怂恿我们去捡烟蒂。懵懂的我们跟在抽烟人后,第一时间捡起丢弃的烟蒂,赶忙掐灭火烬,揣进衣兜带给父亲。不知他当时抽着是否感觉一股酸楚,还是一种享受。现在我想起,心里一阵隐痛。

但烟蒂不是随时可以捡到的,那时普遍穷,吸烟都是吸到烫手。有时父亲熬不住就偷偷到家里的鸡窝摸一颗蛋,换回一包或几根烟,那时烟可散卖。但细心的母亲总会发现,开始她还以为是黄鼠狼偷吃的,但日久就知道是父亲。唠叨和数落砸向父亲,那可是油盐所寄,父亲只好默不作声,藏匿起男人的尊严。

印象中,父亲还种了一种黄叶,秋霜时分,摘下晾晒,捣碎塞在黄铜烟嘴中,或者用废纸卷成筒状,啪嗒啪嗒地吸抽,烟丝很粗,烟雾很大,很呛人,但总比没有好。以后土地承包到户,父亲开起一爿水作坊,家里的生活状况明显改善,吸烟已不是问题,但父亲总是拣最便宜的买,什么大铁桥、大前门、甜蜜、山茶花……当许多人都抽起带过滤嘴的香烟时,父亲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抽着不带嘴的。周围的人多是买几元、十几元一包的烟时,父亲还停留在一元多一包,在我们极力劝说下,临走前几年才抽起二元五角的黄盛唐。

父亲抽烟很凶,几乎燃着就不歇火。熟人笑言:老崔一根火柴可以抽一天。烟灰长长地杵着,不负重载才落下。父亲很少主动弹烟灰,都是让它自然掉落,故而常落在身上、裤子上、鞋子上。而滚热的烟灰一旦落在衣物上,往往灼一个眼,故而父亲的衣裤标志很明显,总有大洞小眼,没少惹母亲抱怨。

吸烟也许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关。白手起家,使父亲遭受不少生活的风雨。村集体时,父亲为了增加收入,除在队里挣工分,农闲或雨雪时分,就顶着一顶斗笠走村串户,翻山越岭,洗磨子、贩卖鸡鸭、看护山林,后来土地承包到户,又开起一爿水作坊。但为了省钱,水作坊所用的柴火、黄豆等原料都是自己所为。没日没夜的劳作、孤独的行走以及漫长的辛劳中,吸烟也许能带来一些缓释。

但吸烟最终也害了父亲。父亲的死因就与吸烟有关,劣质的烟带给他更多的伤害。看到父亲在低劣的烟雾中一隐一现的憔悴苍老的脸,我常揪心。我就收集散烟(总比父亲抽的好),装满一盒就送给父亲,让他也享受“高档”烟的美妙。但这盒烟却一直搁着,再没机会送出去了。每当看到这盒烟,我就想到父亲,那个白发苍苍、微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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