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东县包公镇有一座大山,名曰太子山,爷爷与它有缘,守护它大半辈子,最终被它收走,与其融为一体。
爷爷有山一样坚强的性格。他与奶奶共养育三子一女,排在前面三子中,名曰赵龙、赵虎,早年夭折,惟有父亲幸存下来,奶奶30多岁因病离开人世,爷爷只能一人带着父亲和女儿腊云艰难地生活着,村里一户没有子女的人家抱养了爷爷的女儿,不幸的事再次发生,刚牙牙学语的女儿,再次染病离开了人世。很难想象爷爷是如何从那苦痛中熬过来的。
爷爷不到40岁时被村里人选做“看山佬”,主要是看护好家乡太子山的山草、树木、山体,不被他人偷砍破坏,秋天将山草分给村里每户人家,当烧锅草或铺盖屋面用。那时,为了看好山,爷爷整天穿越在大山中,一天走的山路多达四五十里。
爷爷看山得罪他人,常不分亲疏。家里一位亲戚私自砍伐了山上的几棵杂树,被爷爷看到了,爷爷竟将亲戚随身带的山镐抛到山沟里,气得那位亲戚逢人便说爷爷六亲不认,只认他看的大山。
爷爷也有“私心”,只是他把“私心”给了村子里的孩子们。农历八月十五晚上打火把,那是那个年代农村孩子们的最爱。要想火把经烧、火旺,火把的材料至关重要。节日前,爷爷早早就把从山上精选砍下的火把草带下山,分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并向他们传授绑扎火把的技巧。孩子们高兴,爷爷更高兴!
爷爷心地善良,明白事理,甚至能与狼为“友”。爷爷居住的看山棚,坐落在山间的一块平地上,门前堆有草垛,有一年,一只母狼在草垛巷里产下了几只狼崽,爷爷知晓后,不光不让他人驱离伤害那狼崽,隔三岔五还给它们投送食物,爷爷说狼虽然有其不好的一面,但它们也有不少地方值得人类学习。一天傍晚,爷爷将一只狼崽带回家中给村子里的人看,没想到夜间老狼竟寻找到家门口,嚎叫、撞击大门。爷爷想,定是那老狼索要小狼来了,便大声吼道:“撞什么门呀?不就让小狼给大伙瞧瞧,明天一早,我就送它回山,还给你。”令人惊奇的是,老狼好似听懂了爷爷的话,很快离去,再也没有嚎叫、撞门。
还有一桩让人不解的事,发生在此事之后。一天夜晚,爷爷正同一位新来的“看山佬”一起巡山,突然,那位“看山佬”看到远处有好几双雪亮的光点在晃动,吓得不知所措。爷爷说,他们遇见的是一个狼群。爷爷用手里的灯盏,在自己的面前绕了几圈,远处的光点很快消失。那人问爷爷,那群狼是被灯光吓跑了,还是狼群里有爷爷接济过的狼,认识爷爷,见爷爷平安无事才会离去?爷爷说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爷爷看了三十余年山,村里能给他的报酬,是一个劳动力一年的工分,外加少许山草。爷爷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赵宏轩,20世纪80年代末去世,享年83岁。“上山”那天,全村人为他送行。前些年,我回到家乡,遥望爷爷看护过的大山和一轮从山梁后面升起的圆月,即兴做《山月》诗一首:山月,是我爷爷打过的灯笼,爷爷曾经用它照看过集体的山林,我的爷爷已经走了多年,而他打过的灯笼,却依旧如初,光亮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