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更直白一点,我太热爱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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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更直白一点,我太热爱活着了”
对话第八届鲁奖图书《月光不是光》作者陈仓
陈仓近照
散文集《月光不是光》
 

近日,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作家陈仓散文集《月光不是光》喜获第八届鲁迅文学奖。

从“致我们回不去的故乡”到“头顶三尺是远方,地下三尺是故乡”,昔日的青葱少年陈仓也已穰穰满仓。而深埋于心底的根,是故乡,成就了陈仓的灵魂;飘在头顶的白云,是远方,是父辈的期望,接纳了陈仓的身心。“父亲苦巴巴地把我养大,希望我走出大山,走得越远越好,距离就是我的出息,就是他的成就;距离又是我的乡思,又是他的孤独。”但故乡终究是回不去了,陈仓便想着把根扎在他乡,再造一个新故乡。

日前, 记者对话陈仓,他详细介绍了收入《月光不是光》里的8篇文章,也谈及自己的写作状态,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小说等,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都游刃有余。生命的状态即写作的状态,陈仓说想写的东西太多了,适合什么文体就用什么文体来表达,且“无论写作还是生活,都要像一幅画,不要怕留白”,这种张弛有度、丰盛饱满的生命状态,必将带给读者更多更好的作品。 星级记者 孙婷

记者:此次获奖的书中,收录了8 篇大散文,能否介绍一下这几篇作品?

陈仓:这次鲁迅文学奖评选,我申报了两部中篇小说《再见白素贞》《止痛药》、一部短篇小说《桃花铺》和两部散文集《动物忧伤》《月光不是光》,很多人都以为我的小说更突出,但是最终以散文集获奖,我觉得肯定有着获奖的道理。我不说别的,就说那几篇散文吧,有 4 篇获过奖,大部分被《新华文摘》《散文选刊》《读者》转载过,大多数人看着看着都会感同身受。因为这些散文写的都是大移民时代,那些在乡土与城市之间漂泊的人们是如何安放灵魂的,那些农民是如何把自己与庄稼一起一点一点地埋于泥土中的。

《我有一棵树》讲述的是人与形形色色的树木之间的命运纠缠。父亲开始种柳树,因为柳树可以做椅子,后来椅子可以买到了,柳树也就没人栽了;当年,农村比较穷苦,大家最喜欢种漆树,因为漆树籽可以榨油吃,而随着生活的好转,村里人可以吃上菜油和猪油,漆树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我有一棵树》刊于《人民文学》2018年第5期,获第三届三毛散文奖单篇大奖,著名评论家洪治纲撰写的授奖辞中说:这是一篇饱含深情的抒怀之作。作者以沉郁的笔调,以树写人,借树怀乡,假树喻史,展示了作者对于社会、历史和人性的多维之思。树与树、树与炭、树与人,在作者的笔下,构成了千丝万缕、繁复微妙的关系。这些关系,有时是情感的,有时是社会的。它绵密又疏空,始终浸润了作者极为丰沛的体恤之情,读来令人回味却又不乏感伤。

《哥哥的遗产》讲述了我与哥哥去河南灵宝金矿淘金,遭遇了一次车祸,在事故发生的紧要关头,哥哥将我一把推开,他死了,我活了。那年,我十一二岁,哥哥二十岁,刚刚定了一门亲事。哥哥的一条命换来了800块钱的赔偿,在当时值16克金子,如今只值3克金子。为了表示对哥哥的怀念,哥哥的这笔遗产被我不计利息、不计成本地一直储存在了心里。

《拯救父亲》讲述父亲病重期间,即使躺在病床上,即使处于昏迷状态,仍然不停地伸手抓一抓,等他苏醒过来后一问,才知道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依然惦记着自己的庄稼,想着种玉米、摘扁豆、破柴火。父亲在住院的时候,有人说,一个土农民,多活两年没有意义;有人算账,父亲一辈子积攒了7万块钱,为了看病花光了,父亲的一生不就被抵消了吗?医生说,赶紧拉回家准备后事吧。但是,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父亲活着,故乡就是活着的,那片土地就是活着的……只要父亲还活着,故乡还活着,就能为我们这些漂泊者,排解无尽的乡愁,找到精神的坐标,成为灵魂的归处。《拯救父亲》刊于《北京文学》2021年第10期,获《北京文学》2021年度优秀作品奖。当时的推荐语说:这是一次让人震撼的拯救!拯救病危父亲的过程,是于无声处惊心动魄的过程,是兵不血刃却撕心裂肺的过程,是醍醐灌顶直抵人心的过程,是千回百转扪心拷问的过程。

当子女们在人性与金钱、在死亡与活着之间,苦苦挣扎和永不放弃地用爱从死神手里抢回父亲和父爱的时候,这平凡的孝道居然变得如此伟大和令人动容。

父亲被抢救过来以后,又活了好几年,非常不幸的是,父亲于2021年11月22日去世了,那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小雪。他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终于把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地种进了土地,与土地融在了一起。父亲去世以后,我写了一首诗,题目是—— 《父亲》

父亲用八十三年的一生

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这就是他的名字

陈先发

而我

为他写下的更简单

只有一个字

爹……

父亲去世以后,我回故乡的直接理由没有了,那个小山村像我写“进城系列”小说时候的那句主题,便成了一个“回不去的故乡”。很多评论家认为,我的文字有一股震动人心的感情力量。我一直觉得,感情也属于思想性的范畴,文学作品如果缺少情感,肯定很难引起大家的共鸣。

记者:您的写作也曾出现过断层,从2001年到2007年,经过六年以后,您在什么情况下又重新开始写作的?重新拾起之后,您觉得自己的作品有无变化?

陈仓:我开始是写诗的,写到二十来岁,作品就经常上《星星诗刊》《诗刊》等大杂志,而且还获了几个奖。但是,正在这个时候,我放弃了老家安稳的日子,在全国各地到处跑,西去、北上、南下,全部在报社和杂志社工作,当编辑,当记者,当小领导,整天忙得和打仗一样,不仅没有时间写小说,甚至连写诗也没有精力了,所以从2001年起,彻底和文学失去了联系。

直到2007年,上海世博会召开前夕,有关部门举办了一次全国诗歌大赛,我从《解放日报》看到征稿启事以后,一边走一边构思,半个小时不到,就写了一首五六十行的诗,当天就寄了出去。几个月后,有人通知我,说我获奖了,而且是一等奖。天啊,我高兴坏了,一等奖奖金一万块,当时上海中心城区的房价才六七千。在颁奖典礼上,我认识了多年中第一个与文学有关的人,他就是评委会主任、著名作家赵丽宏,他说你继续写吧。于是,我又从空白的状态下重新开始,不仅写诗,还写小说和散文,见什么写什么,质和量都比较高,可以说是一种井喷的状态。

我觉得吧,一个作家丰富的人生阅历,比他的知识储备更重要。知识不见得能为写作提供多大的帮助,但是阅历可以转化为创作素材和思想深度。回过头来一看,正是那个阶段的经历,算是一种生活的积累,像拦了一个大坝,修了一个水库,似乎没有水流下去,其实都是在那里储存着,一旦开闸放水,那将是滔滔巨流。所以,无论是人生还是写作,都像是一幅画,不要怕留白。经过六年的留白,我的作品厚重了许多,情感也丰富了许多。

记者:现在的写作是不是主要转向小说和散文了?

陈仓:我形容自己的写作状态,是喝了白开水都醉的人,因为我实在太热爱生活,说得更直白一点,我太热爱活着了。无论处于什么情况,只要活着,我就觉得很好。所以,我想写的东西很多,怎么写选择也很多,碰到能写诗的就写诗,能写小说的就写小说,能写散文的就写散文,有时候是穿插在一起,诗中有散文的味道,散文运用了小说的技巧,小说中有诗和散文的笔调。其实吧,我写得最多的还是诗,原因之一是不太花时间,就拿今年来说,我已经写了一百多首诗,今年发表的诗歌也有三十多首了。

记者:这本散文集为什么选择在安徽的出版社出版?和安徽有哪些渊源呢?

陈仓:这都是缘分。这本散文集整理好以后,正犹豫不决给哪一家的时候,正好有一位朋友介绍我认识了汪爱武老师。通过几次交流,我发现她特别敬业,特别有责任心,尤其是脾气好。在这中间,我正好获得了三毛散文奖,至少有三家出版社来约稿,最后我还是决定把稿子交给爱武。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她作为《月光不是光》的责任编辑,对这本书的功劳很大。

记者:可否分享一下近期的个人书单?

陈仓:我近期重读了很多书,也买了很多书,买了近千元的书。我买的书并正沉浸其中的,都是刚刚上市的,有散文,也有小说,有十几本之多,具体我就不说书名了。重读的主要是几本中外“大散文”经典,比如清朝沈复的传记散文《浮生六记》,比如美国梭罗的自然随笔《瓦尔登湖》。我们国内,我重读了贾平凹老师的《商州初录》《商州再录》《商州三录》部分,还有他近几年出版的《且在独行》《万物有灵》。我还要提到的是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对我的影响十分深远,所以我又读了他的一本演讲稿《我不是来演讲的》,这是属于大散文的范畴,字里行间充满着人类文明和智慧的光芒。我小时候读书少,所以书对我有天然的诱惑,而且一读纸质的书,人的心就会立即安静下来。 据《安徽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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