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州桥出土 重现东京繁华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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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州桥出土 重现东京繁华盛世

州桥遗址埋藏在五米至十余米深的闹市区地下。  图/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所
开封州桥宋代石壁浮雕,雕刻着马、鹤与祥云。图/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所
州桥东侧河道北面的宋代石壁。图/国家文物局
州桥复原图。州桥始建于唐代,明代时改建为图中的拱桥。                    图/国家文物局
 

在北宋都城东京,也就是今天河南开封,州桥是城中心一座标志性建筑和御街的枢纽。御街是东京城南北贯通的中轴线,北起皇城正南的宣德门,经过州桥,南至内城正南门朱雀门,并延伸至外城正南门南薰门,七八里长。由于东西向的汴河截断了御街,架在汴河上的州桥,将御街连接起来,成为御街的一部分。北宋年间,东京城的繁华在州桥一带一览无余。“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州桥明月”跻身汴京八景之一。

作为东京城胜景的见证者,北宋之后的岁月里,州桥历经重修改建。黄河泛滥导致汴河淤塞日渐严重,明朝末年一场洪水灌城后,汴河与州桥彻底在开封地面上消失。2020年,在开封城考古发掘中,埋藏在地面5米以下的州桥,重新被打捞出来。今年9月28日,国家文物局“考古中国”平台发布河南开封北宋东京城州桥遗址重大考古新成果:北宋州桥重见天日,实证开封“城摞城”,首次揭示了北宋东京城内大运河形态。

海马还是天马?

州桥遗址考古成果近日公布。石壁位于河道内侧,从州桥往两侧延伸数十米。石壁由青石条砌成,浮雕刻在青石条表面,像拼图一样拼出瑞兽的画面。目前发掘出的三匹马,头上长着鹿角,腿后有翅膀,形体健美,飞蹄狂奔,马鬃和马尾飘逸在空中,舒展而灵动。三匹马姿态略有不同,前后两匹马首向前,中间一匹则回首瞻望。仙鹤围绕着马振翅飞翔,祥云铺满背景。

石壁由宋代留存至今,纹饰通高约3.3米,总长约25米,构成巨幅长卷。考古工作者判断,一匹马和两只仙鹤应该是一组图案,根据与州桥的距离推测,汴河每侧应该各有四组浮雕图案。

近看青石条,除了最下方六层没有纹饰的素面石条之外,每一块有纹饰的石条都刻着编号,如“坐十二、坐二十”“上十七、士十八”“由十八、山十六”等。编号的第一个汉字,取自古代习字课本中的句子,如“上士由山水,中人坐竹林,王生自有性,平子本留心……”以及《千字文》中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等。这些编号意味着石条是按次序精准码放的,先由工匠设计,然后每一块都各安其位。

“其柱皆青石为之,石梁、石笋、楯栏,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下密排石柱。”《东京梦华录》如此记载北宋时州桥的样貌,出土的州桥与其高度吻合。《东京梦华录》是北宋灭亡、东京城被金朝占领后,南渡的北宋遗民孟元老之作,细致记录了东京城内街坊建筑、岁时节令、市井生活等方方面面,以怀念东京城往日的盛世。

不过,脚踏祥云、仙鹤环绕的马匹,究竟是孟元老所说的海马,还是天马?郑州大学历史学院院长、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原所长刘庆柱说,他认为更有可能是天马。州桥架在供皇帝出行的御街之上,雕刻着象征天子的天马更符合逻辑,而孟元老误将天马当海马,也并非不可能。虽然壁画保留了北宋原貌,但州桥本身已经不是宋代的样子。出土的州桥遗址是一座单孔拱桥,为明代早期在宋代桥基上建成的。中间略高,向南北两侧呈坡状。而宋代州桥为平桥,桥面不高,下方只能通行平船,明代州桥桥孔则可以通行大型船只。

“刚发掘出来,发现桥本体为明代时改建,大家还是有些失望。”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王三营说,“但随着桥东侧石雕壁画的出土,感觉到是意外收获,经过反复论证,确定是宋代原真遗存,非常高兴。”在此之前,考古工作者对州桥的宋代遗存有所期待,但没想过有石雕壁画如此特别的发现。

如果不是出土了石壁,州桥遗址的命运或许有很大不同。开封城考古最重要的使命是寻找宋代遗存,还原宋都景象。当发现桥体是明代改建时,主管机构主张结束发掘,保留桥体就好了。就在做收尾工作时,河道石壁的一角被意外揭开,随即呈现出前所未见的浮雕长卷。“如果没有宋代原真的遗存保留下来,文化价值跟现在没法相比。”王三营说。

跨越30年的考古

州桥在1984年就曾经露出过一角,自那之后,地面上立起了一块文物牌:州桥遗址。路人来来往往从中山路和自由路的十字路口经过,很多人都以为遗址本身已经不复存在,文物牌只是一块纪念碑。不承想,州桥还完整地埋藏在地下。

年岁较长的老街坊或许见过州桥一面。1984年的那次发掘,是为中山路中段修建大型下水管道做的。文献中对州桥位置有详细的记载,就位于中山路底下。当时,柏油路面被工程人员破开之后,考古工作者用洛阳铲勘探,下探到4.5 米深时发现了硬物。他们一连打了6个孔,全都在同一深度触及硬物,初步判定下面是桥面。

工程人员挖到4.2米深时,考古人员接手,用考古发掘手段继续深挖。据《开封日报》记载,当时工程工期紧张,考古人员一开始只有两天时间,两天内清理出了4米宽、17米长的一段桥面。随后又获得了七天宽限,他们知道不可能发掘出古桥全貌,便在桥面中间打了个洞,花了两天抽走地下水后,人从洞中下到桥洞里,坐着充气轮胎,漂浮在淤泥上,察看整个桥洞。

那次发掘后,州桥遗址迅速回填,下水道工程随即展开。考古工作者只留下了一篇《开封古州桥勘探试掘报告》和几张照片。

2014年,中国隋唐大运河申遗成功,大运河文化带建设推动了汴河遗址发掘的启动。发掘工作于2018年正式展开,先是发掘古河道,2020年3月开始发掘古桥本体。在州桥、河道和河堤之外,考古工作者在周边也发现了近百处房屋建筑基址、墓葬、水井、灰坑等遗存。可移动文物更是不计其数,瓷片、陶片、砖瓦、铜钱、铁器、玉器、骨器、动物骨骼、玻璃器等达6万余件。从产自众多窑口的瓷器,能看到开封运河航运广泛的辐射范围。

众多零碎的器物摆在眼前,让人们怀想起州桥一带往日的热闹。以州桥为界,往北至宣德门是御街北段,两侧多是官衙和宅邸;州桥往南至朱雀门,是御街中段,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州桥南头西侧拐角上的遇仙楼正店,结构独特,前为露厅,后有高台,京城人都把它叫做‘台上’,也算得上东京一流的大酒楼。”宋史学家虞云国在《水浒寻宋》里写道。出朱雀门至南薰门为御街南段,位于外城,各类果子交易和纸画买卖相当红火,一些寺观也坐落在这附近。

也有令人心酸的出土遗物。大量人骨遗骸和动物骨骼也躺在地底,人骨遗骸大多散落在明末洪水淤积层下,这意味着,他们都丧命于明末那场致命的洪水。

沉默如谜地下城

州桥遗址考古成果发布后,浮雕壁画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发现。但郑州大学历史学院院长、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原所长刘庆柱认为,浮雕虽然罕见,州桥遗址最重要的意义却不在于此,而在于其对于北宋都城研究的价值。州桥及汴河遗址的出土,标定了东京城布局的重要坐标,也印证了开封城市中轴线——御街千年未变的事实。州桥在御街和汴河上的特殊位置,使其最终演变成天街上的礼制建筑,对金元明清都城布局都产生了影响。

正因为数百年的黄河泛滥史,开封城考古格外艰难。每泛滥一次,淤泥沉积,开封城就要加高一些。于是,清代开封城、明代开封城、金代汴京城、五代及北宋东京城、唐代汴州城、战国魏都大梁城,六座城自上而下叠压在一起,埋藏在今天开封城地下约3至14米之处,北宋东京城约在10米深的地方。这就是开封独有的“城摞城”现象。

对考古来说,更大的障碍还不是深度,而是水位。开封地下水位太高,“以前挖个一两米就出水了,没法继续下去。”王三营说。与长安和洛阳等古都相比,北宋东京城的考古开展得极少。新中国成立后,长安和洛阳的考古队就成立了,直到今天一直持续开展考古工作,发掘出了未央宫、大明宫、明堂等重要遗存。而年代更晚的开封城,却始终沉默如谜。

然而最近十年,华北地下水下降,一些市内工程建设时也抽走了地下水,开封地下水位降低不少,倒是让考古获得了难得的条件。这次州桥考古时,挖到了9米深才到达地下水,考古队在旁边临时挖水井抽水,最深触及13.5米的河道底部。

趁着机遇,开封城开展了一二十项考古项目。大多数发现了明代遗存,宋代遗存只有两处,除了州桥,还有顺天门遗址。顺天门是东京外城西南城门,十年前启动考古,在地下5至9米处,发现了残存1至4米高的城墙,如今也原地修建了博物馆。

对于这座充满未知的地下城,考古工作者还有很多好奇的谜团。王三营说,一个很大的遗憾是北宋皇城至今没有做过考古发掘。皇城遗址基本掩埋在龙亭湖的湖面之下,仅在上世纪80年代清淤时做过一次勘探,发现了明代王府遗址,还没有达到北宋皇城的地层。现在想穿越湖面做考古几乎不可能,揭开这座地下紫禁城,只能等待未来的时机。 据《中国新闻周刊》 倪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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