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巢湖语
云收夏色叶动声
辜鸿铭的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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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巢湖语

安徽合肥 高永翠
 

好友自江南来。合肥号称大湖名城,自然要带她去巢湖边转转。天刚亮,我们就出发了。车到六家畈,拐进乡间林荫道,气象便大不同,绿荫掩映的小路似乎看不到尽头,蜿蜒曲折伸向远方,一路河水清亮,夏虫呢喃,令人心旷神怡。越往深处行,渐渐风里有了隐隐的温润,也似乎更清新凉爽,那该是湖的味道吧?果然,不远处有“红石嘴公园”的路牌。

偌大的公园除了鸟鸣虫叫,便是各式的林木、花地,紫薇开得最欢,粉紫、浅红、若白……一树树、一片片在风中葳蕤摇曳,宛若云霞降落;更有那美人蕉红得夺目,黄得亮眼,肥硕的叶片上晃着隔夜的露水,绿得逼人的眼!我们的眼急切寻着湖的影子,穿过一大片绿草地,湖突然就铺展在我们的眼前,那是怎样的震撼啊:清晨的湖,烟波浩渺、苍茫无际!许是刚醒来,辽阔的湖面笼罩着薄薄的雾气,湖天一色,一痕天际线横贯湖上,隐隐见一两只船影缓缓移动,如仙境一般,远处的青山、沿湖的村落,云缠雾绕,寥落成影……

我们循着山崖小路下到湖滩上,各式的小石子散落湖边,踩上去,温温咯着脚,更有横竖卧着的大个儿石块,默默散落。湖水若有若无漾着,湖滩石被湖水逗弄着,一会儿没水里,一会儿又退出。沿岸的礁石峭壁嵯峨,嶙峋耸峙,浅灰、深灰、乳白、老黄交错,让你忍不住想象湖水在狂风的怂恿下,无数次的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观!而此刻的湖是安静的,极目远眺,苍茫的湖面,波澜不惊,平静得如一面镜子,被升起的太阳不断分割成错落有致的无数面:远处的呈深灰、近处的泛浅灰,再近些则是阳光照耀下的亮眼的金黄,水面开始生动起来,有浅白的水鸟斜着翅膀掠过水面,那湖中一阵阵的浪花翻腾,“扑通”一声,好大的鱼儿跃起又钻入水里,眨眼就不见了;再看那地平线上的船,不知啥时已擦肩而过,各奔远方……一切都在太阳和微风下,变幻着、交错着、升腾着,四周静悄悄的,只隐隐传来闷闷的轰隆声,不知是机器声还是天边的滚雷。

我们目不转睛盯着湖面,生怕漏过每一个精彩,可湖不急不躁,就那么静默着,浅漾着,辽阔而深沉。我们闲闲地坐着,望着远方的眼不禁迷离起来,各种湖的传说穿越时空而来:焦姥、玉姑,陷巢州长庐州、孟姜女的眼泪、鲁班的刨花……光阴深处,沧海桑田,曾经喧嚣一时的闹市,沉寂成一汪湖水,可是无数苦难一层层蜕变累积而成的眼泪?我突然明白湖的不语。历经沧桑变迁,看过红尘滚滚,一切都在心里,顺其自然,该来来,该走走。沉默不语是世间最大的宽容和慈悲!细想,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出生在巢湖边,到十岁离乡求学,我从未见过巢湖,对湖唯一的记忆是乡人的感叹:“焦湖里好多鱼!”在江南小城读书时,学籍表中的籍贯“巢湖”显得那么独特,同桌问我:“巢湖比我们的天井湖大吗?”我摇摇头,一脸茫然。

年岁渐长,从课本中知道了湖:“我国四大淡水湖之一”“鱼米之乡”……焦湖里的鱼没吃过,只记得农民种禾打米的艰辛。2013年调来合肥工作,第一次见湖,是驱车经过,那是怎样的壮观:夕阳西下,满湖流光溢彩,帆影点点,鱼舟穿梭,一襟晚照抚平多年的好奇和乡愁。现在,坐在湖边,将满腹的心事与湖共语。做了这么多年的“巢湖人”,而今才第一次坐在湖边。亲睹湖的容颜,虽陌生,转而就是一眼心底。所有的遗憾和乡愁,不着痕迹地融在这湖水中,一身释然。

想起“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观山水从来不只关乎眉眼,更关乎内心,心之所向,终必抵达,王观懂,湖也懂。想自己前半生,于巢湖边出生,老家那个村庄距巢湖不过数里路,却从未谋面;再少小离家,到江南小城先求学而后工作。人到中年,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湖边,如今又临湖而居,也许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圆满。半生的脚步,出发就是为了抵达。

湖上风起,薄雾渐散,微风簇浪,一定是湖听懂我的心事,我在湖滩寻一薄石片,学儿时在水塘里打水漂,“咕咚”一声,涟漪轻漾,湖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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