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染绿了树梢,春雨滋润着万物。我的家乡江淮大地,枝头上的春天别有一番色彩。小时候,家庭经济拮据,但是父母会想办法让家人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枝头上的嫩叶或花儿,香椿、榆钱、槐花等等,带来了春天的味道,丰富着我们的味蕾。
早先,我家的猪圈旁有一棵香椿树,笔直的杆,高处有很多枝丫,春天一到,嫩芽纷纷探出头来,可以掰矮处树枝采摘,高处就用竹竿绑上镰刀采下来,这是一项技术活,小时候我就使不好。那些从深褐到浅绿渐变的芽头,为最佳采食。半个月之后,椿树头枝叶繁茂,香椿芽叶变老就不能吃了。香椿芽叶营养丰富,还具食疗作用。但香椿吃之前要用开水烫一下,能够降低亚硝酸盐含量,确保舌尖上的安全。
一开始我不喜欢香椿的味道,但是等到母亲用香椿炒鸡蛋时,香味就飘散开来。鸡蛋是家中喂养的母鸡下的,那时家养的鸡绝对是“草上飞”。每年春天,母亲都会逮些小鸡喂养。小鸡渐渐长大,我们吃饭时,它们会把掉下的食物吃干净,有时我们会故意掉一些米饭,小鸡吃得欢喜。胆大者,还会蹿上来,叨我们手指或碗中的饭菜。我们还经常喂它们青菜、虫子等,母鸡下蛋很勤,土鸡蛋和其它蔬菜一搭配,味道诱人。
香椿树的寿命很长,我家也年年养鸡。香椿炒鸡蛋是每年春天的一道时令菜,带给我们美好的回忆。
“风吹榆钱落如雨,绕林绕屋来不住。”唐代施肩吾如此描写榆钱的洒脱飘逸。榆树是做家具的好材料,结实耐用。邻居家种有三四棵榆树,榆钱总是掉落在我家院中,厚厚的一层,看着也很欢喜。掉落的榆钱,来年多会在树下发芽,就会长成一棵棵幼苗,但多会被牲畜咬了。初中时学过刘绍棠的《榆钱饭》,榆钱在饥荒年代,为一部分人提供了果腹之物,一些老年人对它们充满了深厚的感情。现在,我们每年会吃上一两次榆钱,把它和面揉在一起蒸,再用辣椒汤浇入,色泽金黄,入口绵软,如果用筷子慢慢挑拣,可以看到一枚枚的榆钱。
春夏之际,乡村的河边,槐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绿染枝头,繁花似雪,碧绿争妍的树叶辉映着芳香雪白的槐花。空气里,飘荡着沁人心脾的芬芳。远远望去,槐花的美令人震撼。靠近观之,稠密的槐花压弯了树枝,槐花鲜嫩水灵,捋些入口,舌尖立即涌上了香甜的味道。
槐花开放之时,小孩子们跃跃欲试,主动采摘,缠着大人们蒸槐花吃。早上,沉睡一夜的槐花裹挟着香气,拥抱着晶莹的露水,饱满鲜嫩的花穗令人垂涎。
晶莹剔透的槐花采回后,大人们会和好面,把面和洗净的槐花拌在一起,撒些细盐和葱花,放入大草锅里蒸,出锅即可食。讲究些的家庭,会先把槐花蒸好,再用猪油炒一下,拌些葱蒜、干红椒等调料,常常吃得香辣而尽兴。
在我的记忆里,槐花百吃不厌。城乡的槐树依然不少,每年春夏,它们的身影令人流连,也使人们收获了快乐。尤其在农村,很多地方呈现出十里槐林的景致,带火了乡村游,幸福着农民的日子。
枝头上的椿芽、榆钱、槐花,岁岁年年绽放,年年岁岁守候,缤纷着美丽田园,让生活充满诗意和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