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树
数九寒冬到来 切记给家里的小猫小狗“添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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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树

■ 王芙蓉
 

感知一个季节的到来,我是从窗外的树木开始的。

阳台的窗外是一排挺拔的白杨和几棵栾树,最靠边的是几棵苦楝树。这些树木轻而易举地组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我们的小区和一墙之隔的一个部队院落自然地分割开来。每天清晨,推开窗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些树。斗转星移,岁月流逝,不知不觉间,这些树已陪伴着我走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这些屹立的树木,敏感而伟大,叶脉间藏着季节的密码,它们如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春天的明媚,夏日的火热,秋意的斑斓,冬季的萧瑟,都被它们肆意地抒写在枝头。它们亦如知心的故友,用枝头叶子的变化和起落,无言而又体贴地告知我四季的转换。我时常对这些树心怀感恩和敬意,特别是在萧瑟寂寥的冬日。

记得雪小禅曾说过,人到一定年龄,会往回收,会喜欢深厚低调沉稳的东西。的确如此,中年之后,我渐渐喜欢上了沉静内敛的冬日,更是喜欢上冬天里的树。冬日里的树,如走过沧海桑田的中年男子,眼神透彻明亮,内心平和安静,它们满足了我对低调沉稳的全部期待。

萧瑟的冬日,日暖心闲,不用出门,只需捧一杯香茗站于窗前,安静地打量着这些树,消磨着湛湛时光,便有惬意和欢喜在心头。其实,我从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在虚度年华、浪费时光,反而觉得这样的消磨时光的方式真是人生中一种最奢侈的享受,因为这样的时刻,窗外灰色的天空下,那一棵棵枯冷清瘦的树,既萧瑟颓废又盛大古朴,简直成了吴冠中老师的那幅《冬天的树》了,或许这些树亦是元代倪云林笔下的树,全用黑笔,不着一色,却是空前绝后的干净、明洁、疏朗。其实它们最该是北宋时杰出的画家郭熙的一幅幅画,一棵棵充满强劲筋骨的树,岂止是树啊!简直是一种不可抑制的力量!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坚韧精神!记得黑塞在《树木》中说过,“树木是圣物。谁能同它们交谈,谁能倾听它们的语言,谁就获悉真理。”我想,大概北宋的郭熙是真正配得上这句话的人了,因为没有比他更钟情于冬天之树的人了。

举目望去,窗外的树真的很中国,简直是一幅肃静天然的中国画。这些褪尽了所有繁华与烈艳,褪去了春天的浮躁、夏天的热烈和秋天的厚实的树,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清远深美,好像在冬季的天地间站成了王羲之的书法《兰亭序》,朴素淡雅,却隐藏着令人心动的美好。那一棵棵挺拔的白杨,褪去了叶子的装扮,疏朗的枝干,干净利落,如俊朗挺拔的康巴汉子,捧着一颗坦诚的魂魄,坚韧朴素,直面天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之态。那并不伟岸的苦楝树,一身的磊落,暗褐色的树皮藏着对天地光阴的深情,枝头挂着黄豆一般大小的“铃铛”,仿佛时刻在为自己鼓劲加油,那枯瘦遒劲的枝干,倔强有力地伸向天空,空灵又寂寥,简直美得让人惊心。最让人心动的是那几棵栾树,满身颓败的“花”,灿烂盛大,壮观浩荡,却有一种直指人心的美。那些“花”儿,久久地不愿落下,不肯屈服于寒风的淫威,让人看着不由地感叹,颓败原来亦是如此的美丽和诱人。

我的目光顺着阳光在一棵棵的树木间流淌,心底里不由得跳动着黑塞的文字:“世界在它们的树梢上喧嚣,它们的根深扎在无垠之中,唯独它们不会在其中消失,而是以它们全部的生命力去追求成为独一无二。”寂寥的冬日,这一棵棵独一无二的树,如一个个赤子,它们远离了繁华、热烈与喧嚣,经过了岁月的侵袭和磨砺,慢慢沉淀了下来,有了一种明澈、厚重、朴实的模样。它们从容地接受宿命的安排,卸掉了装饰容颜的面具,自信地素面朝天,如落落襟怀的君子,从容地矗立于天地之间,昭昭然于日月,任尔东西南北风。

端详着窗外的这些枯瘦凋敝的树,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温暖,不禁想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真想自己也成了一棵冬天的树,空灵而又有风骨。那么,就做一棵冬天的树吧,删繁就简,去伪存真,捧着一颗洁净的魂魄,心底开满希望的花朵,静待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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