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风雅   
阳春白雪 诗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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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风雅   

■ 合肥 吴玲
 

灯下汲萃,遇见带有“庵”字的作者或将自己的书屋、居所称为“某某庵”的,就有好几处,想到《负暄琐话》里张中行先生曾写过三位字蘋香的女史,不妨东施效颦一下。

查阅几款字词典,“庵”字约略可释义为“圆顶茅屋”,亦说旧时文人多用此字作号或书斋名的。追根溯源,中国人取名字历来大有讲究,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名亦然罢。现代人读书识字以后,除用生养者父母赐予的名姓之外,而另择笔名,多少含有一点风雅或别有一番寓意也未可知。赘话少叙。

(一)

先说止庵。止庵顾名思义是笔名,2000年以前,我买过他的一本随笔《俯仰集》,记得是和车前子《手艺的黄昏》、鲍尔吉·原野《一脸阳光》等并列为“散文星座”丛书中的一种,由上海文艺社1998年出版。书中内容似乎显得有些繁芜驳杂,驳杂的益处是于字里行间随处可见作者阅读的广度和思考的深度。全书四十九篇文章,大都作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有深植于记忆里关于故乡的《我的父亲》《故乡的话题》《我的哥哥》等;有关于形而上哲学思考的,如《来世与现世》《子在川上曰》《在死与死之间》等;有书序跋语,如《樗下随笔序》《〈关于鲁迅〉编后记》等;更多的是议论性文字,如《原壤孺悲》《迂阔之论》等。彼时我对止庵的名字并不熟悉,他的著作我也知之甚少,却无意中将此书淘了回家。他的文章有知堂遗风,某些读书随感看似信手拈来,实则纵贯古今,穿透社会人生,抓住哲理闪光的瞬间,形诸笔墨,发人幽思。

忽忽一二十年过去,止庵的名气大了起来,不仅因为他是著名诗人沙鸥的儿子,和学工科的父亲一样“弃医从文”,而在于他“以著撰丰茂,声闻盛播,其编校功德或尤在著作之上。”(谷林语)。《庄子·德充符》云:“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惟止能止众止。”止庵之名即源于此。他说,“止”是时时告诫自己要清醒、不嚣张、悠着点;“庵”是他想象中读书的所在之处,就是荒凉处的一个小草棚而已。迄今为止,止庵已出版《樗下随笔》《周作人传》《插花地册子》《远书》《沽酌集》《画见》《云集》《六丑笔记》等数部作品,他所编校的整套知堂“自编文集”“废名文集”“杨绛作品集”等,已让众多读者熟知止庵,而似乎忘记他原名叫王进文。

(二)

再说傅月庵。宝岛台湾,初看并不惊艳,但那种内在的教养和书卷让人迷恋。除了一代代锲而不舍逐梦文学的人,其中断不可忽略一拨资深访书、淘书、猎书、编书、写书人的功劳,他们爱书成痴,嗜读成狂,傅月庵便是其中的一个。他说这笔名来自英文who am I,这满地绿阴一片清凉的名字让人联想到古刹春意唐诗宋情。傅月庵本名林皎宏,曾任台湾远流出版社总编辑,人到中年事业顺遂却不假犹豫辞却出版公司总编辑的重要职位,而去经营二手书店,可见爱书成癖并不枉言。

某年冬天,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他的《生涯一蠹鱼》《天上大风》《蠹鱼头的旧书店地图》《我书》等作品。著述不算丰,几乎俱是书话文字。自言“逼稿成篇,非为稻粱谋,皆是趣味耳。”展阅《生涯一蠧鱼》,那一怀“浮生梦欺书不欺,情愿生涯一蠹鱼”的读书心情,让人生出诸多羡慕。喜欢傅月庵的文字,是因为淳素中见酣畅,绵邈中见情致,风行草偃,幽默有致。书人书事,一经落笔,便韵味深长,满纸生香。他藏书广,读书博,编书杂,朋友圈内是人所尽知的十足的书痴,书痴尤其痴迷旧书。凡来大陆,都要挤出闲暇,熟门熟路地直奔北京的琉璃厂、报国寺、潘家园等旧书市场,怕是比老北京还老北京,古书、典籍、珍藏、善本,凡心仪的一本也不会逃出他练就的火眼金睛,从京津沪等地抱回台湾的好书自然不计其数。古人有语“仆仆风尘缘何事,焦头烂额为买书”,这样一个痴迷旧书且兼有藏读写编等多种身份的台湾同胞,围炉听雪或者大风起时,我们倒是愿意不时能读到他的诸如《藏书有福》《我的老师和他的书》之类快意恩仇语淡情深的美文。

(三)

唐代一位出家后曾给自己的居所取名“绿天庵”的,便是著名大书家怀素。怀素俗姓钱,少年为僧,酷爱书法,家贫而无纸,故摘蕉叶练字,于是在其寺旁空地遍植蕉树。数年后,蕉叶飒飒,绿波浮动,染绿天空。“绿天庵”之名便由此而来。

喜欢怀素的书法,于是知晓他诸如“盘板皆穿”“秃笔成冢”等故事,亦知他一生好酒,每每酒至半酣时,凡衣物、被物、寺壁、院墙,无不书之,时人遂有“狂僧”之称。杜甫有“李白斗酒诗百篇,天子呼来不上船”傲视贵胄的狷介,而怀素饮酒则更到“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的境界。如此看来,这些醉酒而成的传世杰作,其酒神的魅力竟是不可低估了。

于书画鉴赏笔者是门外汉,但偶尔品读怀素的《自叙帖》《千字文》《食鱼帖》》《北亭草笔》等各种名帖,犹如谒见绿天蕉影里,一袭僧衫的素师,酒酣兴发,墨气纸色精彩动人,奥妙绝伦犹有不可形容之势。《苦笋贴》的内容尤为可爱,文字不多,仅十四字,即“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径来。怀素上”。雨过天晴抑或积雪涣然时,观此类书,对王僧虔“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忽然间若有所悟。

某年,途经古永州,凡“砚泉”“笔冢”一片苍茫都不见,仅有一块《千字文》残碑,存永州城内高山寺后的一座五角亭内。千年后,一代草圣算是荣归故里。

这么看来,古人今人还是多喜用“庵”字的:蜀人张岱即号陶庵,又号蝶庵居士;明末学者兼诗人冒襄的书斋名即为 “影梅庵”, 董白亡故,冒辟疆撰《影梅庵忆语》,轰动当时文坛;再如,追随孙文多年,曾任大元帅府财政部长的叶恭绰先生便是字誉虎,号遐庵,著有《遐庵谈艺录》;1946年秋,从战时的重庆应聘到台湾大学的台静农先生也曾将自己的书斋名命之为“歇脚庵”,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因篇幅冗长,故略去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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