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是有颜色的。春红夏绿,秋黄冬白,不同的自然颜色,同样的生命原始状态。红的灿烂,绿的葳蕤,黄的成熟,白的恬淡,每一种鲜活,昭示着大自然的风姿绰约。
冬,无疑是安然的。万物蛰伏,草木枯白,村犬慵懒,像是人过中年,历经沧桑,繁华落尽,从容淡定得有余,激情澎湃的不足。唯有逢至一场冬雪,夜暮间悄然潜来,点亮世界的洁白。
忽闻户外惊喜,“下雪啦……”。声声童音,欢呼雀跃,冬的空旷愈发充盈,蜷缩的氛围倏然鲜活开来。
推窗凝视,白精灵舞动羽翼,尽情在广袤的舞台上跃动,像钢琴上的白键,上下飞舞,平平仄仄,起起落落,作袅袅状,宛如童心未泯的孩童,那么的自由自在,狂妄无忧;抑或如初春的鸟雏,哪管天高地阔,云卷云舒,畅快地飞翔,一种旺盛的生命姿态,惊醒了沉默的人们,还有那些孤寂的偏于一隅的冬物。
三两只小精灵,兴奋至极,迷失归家的路,闯入你怀中,或误入你家门与窗棂,她也绝不会挣扎地逃逸,在你手掌心,或脸颊上,或眼睫毛上,温顺如若家养的宠物,缠绵于你,舔润你的肌肤,悸动你的心扉。
雪,是有灵性的。雪花飘落,似是簌簌地诉说一季相约的喜悦,三季思念的漫长。听,晶莹的雪浅唱低吟一首纯真无韵的情歌,悠扬婉转。还可化作雪人,舒展孩童冬的沉沦;浓缩于水,洗刷老屋的陈年岁月;覆护万物,滋润墒情,祈求来年丰获的喜悦。
行走在雪地里,听脚下雪咯吱吱地响着,心也随着欢愉起来。洁白的雪,浅薄的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眩晕人的眼眶。弯下腰揪起一族雪,留下几许的清凉,捕捉久违的纯净。村庄的一切,仿佛是画家笔下,饱蘸淡墨的一幅水墨山水。远眺去,楼宇、山川、庄稼、沟壑都被这白皑皑的包裹着,喧嚣的世界渐复归于一种生命的原始。冬雪,以自己独有的姿态,拂去烟火人间的浮躁与急功近利。
雪,也是有脾气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当人类物欲膨胀,肆意掠夺时,它便会发出咆哮般的呐喊,“风吹雪”必会惩罚那些践踏青山绿水的恶欲与放纵。曾几何时,山清水秀时,才会风调雨顺;穷山恶水了,雪必露狰狞状,张牙舞爪。那样的遭遇,人类应该依然记忆犹新。
时光总是细碎地飞速,不平凡的2020年行将落幕。爬坡过坎,实属不易。今回归常态,恰遇一场如约而至的雪韵,心情格外的轻盈与透明。这雪,拭去冬的萧瑟,渲染人的心境,撩拨起一片袅袅的温热,漫漶在我的心头,如母爱般的温暖。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无论梅抑或雪,皆清白质朴,黑白清朗,宛如人心,爱存于内,落于无声,便是最好的人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