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霜降,这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是南飞的雁阵衔来的。而时令,踩着满地银霜,一步步踏入深秋,迈过冬天的门槛,然后直抵严冬的深处。霜,让苍茫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万物,遽然变得愈加肃穆、凝重和荒凉……
霜的到来,意味着日子已经开始告别凉爽,走向寒冷。可以说,霜,是雪的前奏抑或序曲。不过,如果遇上无雪的冬天,那么,唱主角的自然就是霜了。霜,成了冬天的代言者。是的,霜,冰冷、肃杀,却又是那么美丽、无瑕。
茫茫一片白霜,成就了多少脍炙人口、代代传诵的诗词典范。宋范仲淹的“羌管悠悠霜满地”、唐戴叔伦的“一雁过连营,繁霜覆古城”,描写的是边关的霜,抒发的是报国的情;遍野银霜,蓄满了戍边将士思乡想家的泪,也浸润着他们壮志难酬的悲凉。而那一颗颗悬挂于苍苍蒹葭之上的晶莹白露,一夜之间,凝结成耀眼的白霜,让人世间美好的爱恋闪烁着纯洁亮丽的光芒,也使伟大的《诗经》万古流芳。
霜,无疑也是创造美景无与伦比的大师,而最为出色的“代表作”,应该说,就是红叶了。比如,唐杜牧的“霜叶红于二月花”,牟融的“半林残叶戴霜红”,李益的“柿叶翻红霜景秋”,宋范成大的“霜风捣尽千林叶”,明戴缙的“红叶万山霜”,清颜光敏的“万里霜林丹”,吕履恒的“霜落秋城木叶丹”……每一句诗,都堪称写霜咏霜的经典绝唱!经过白霜浸染的每一株树和每一棵草,都是一首绝美的诗,都是一幅绝美的画。霜,悄悄而来,匆匆而去。有霜的天,必定是一个阳光普照、暖暖和和的大晴天。
霜天,碧空如洗,视野辽阔,山空水清,层林尽染,是旅行者出行的好日子,也是画家、摄影家大显身手的好时光;而农家则更会珍惜这样难得的好天气,似乎秋还远远没有晒够,拼着劲抢晒地里的收成。早上起来,农人们就迎着霜风,呵着热气,在自家院子里的晒坪上铺开晒簟,摆上簸箕,开始晾晒那些半成品食物。晒的最多的是红薯干、红薯丝和萝卜干。接连晒几个太阳,这些农家最寻常而又最可口的美食,也就晒好了,存储起来,随时享用。
小时候,尽管衣着单薄,却似乎全然不知道冷。一到霜天,池塘和水田的面上,都结了一层冰。我们用木棍敲,用石块砸,截取冰块把玩,常常一双小手被冻得红肿。总有那么几个冒失鬼,壮着胆子,沿着塘坝或田埂,去踩冰,结果冰破鞋湿,只得赶紧回家换鞋袜,少不了又要挨大人的一顿骂甚至揍。
银霜遍野,万木萧条,但,这样的景象终究是短暂的。饱经风霜的土地,生命力更加强劲旺盛,当来年春回大地,万物又将生机勃发,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