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秋一色,满架豆花垂。”秋意渐浓,草木渐衰,唯有扁豆,仍不知疲倦地开花结荚。一丛丛,一簇簇,一串串。那素素的白,莹莹的紫,顶着秋风,缀着晨露,明媚着秋的诗行,婉约着秋的韵脚,成就一篱秋色。
“西城闲访葛洪家,篱落秋余白豆花。”这个季节,随便到郊外走走,就能邂逅一篱豆花。印象中,豆花似乎总与土墙、竹篱为伴。豆花有了土墙竹篱就有了依托,土墙竹篱有了豆花便有了生机。
“豆花似解通邻好,引蔓殷勤远过墙。”母亲在世的时候,清明前后,总喜欢在院墙根点几窝扁豆。不需要浇水,不需要施肥,扁豆兀自生根发芽,爬藤引蔓。整个夏天,扁豆一个劲儿扩张地盘,占领整个院墙,翻到邻家院内。但夏天的扁豆就是个愣头青,只长叶,不开花。
秋风起,豆花开。到了秋天,扁豆似乎突然明白季节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在一个雨后的清晨,一嘟噜一嘟噜,尽情吐露心事……
“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豆花带雨,像眼泪汪汪的邻家小妹,被我一个笑话,逗得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因为豆花,这个时节的雨,有了一个诗意的名字——豆花雨。晚明诗人曹学佺“疏篱豆花雨,远水荻芦烟”的诗句,让豆花美得疏朗迷离。
一墙豆花,满院豆荚。庄稼人种扁豆,可不是只为豆花好看,更重要的,是扁豆能够做菜。
扁豆有很多别名,沿篱豆、小刀豆、月牙豆……在我老家,扁豆叫“蛾眉豆”。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蛾眉豆”应该写成“娥眉豆”——那弯弯的豆荚,多像古代宫娥的一双弯眉儿!
一抹斜阳,照在院墙上一爪一爪的豆荚上。母亲的手,轻灵地在豆荚上一抹,一把扁豆扔进竹篮。翻过院墙的扁豆,母亲不摘,那是留给隔壁张婶的。豆花都解“通邻好”,何况母亲?
摘回豆荚,母亲将边缘的经络去掉,洗净后加几个红辣椒,切片翻炒,一盘红绿相间的辣椒炒扁豆,看着让人眼馋。夹一筷子入口,绵乎乎的,携着一股青气,我大叫“难吃”,父亲却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来了客人,买一块五花肉,在院墙上现摘一把豆荚,可做“五花肉焖扁豆”。扁豆的清香,五花肉的肥甘,融合在一起,味道极美。
“昨夜庭前叶有声,篱豆花开蟋蟀鸣。”窗外蟋蟀的叫声,越来越浓。老家院墙上的豆花,又该一串一串、或白或紫地开了吧?
“翩翩黄蝶穿疏蓼,唧唧秋虫语豆花。”在秋虫的呢喃中,最后一只蝴蝶,翩翩飞过蓼丛。一墙豆花,明艳了一院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