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初期,有一个名词叫:“知青工”。这是一个在特定历史环境下产生的一个特殊的名词、特殊的符号、特殊的产物。
在那一时期,有大批知青纷纷从农村返回城市。而城市又一时又没有那么多的就业岗位,能安置那么多的返城知青。故尔许多知青企业仿佛在一夜间,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地大量涌现出来。这类企业属集体所有制,主要用来接纳和安置本系统职工上山下乡子女返城就业。我十分荣幸也成为其中一员。
记得那年10月的一天下午,我接到母亲所在单位主管部门,合肥市政工程管理处的通知,要求本系统职工无工作的子女去进行待业情况登记。我得知后,当即带着户口簿、高中毕业证前去登记。一到单位,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十分胆怯地敲响了劳动人事科的门,一位干部模样的40多岁女子一听说我是来填报待业情况的,十分热情地把一张表递到我手上,说:“你先把表填一下。”我一接过一张印有“待业青年登记表”字样的表格,仔细看了一遍,就取出挂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认认真真地填写着……表填好后,我小心翼翼地递交上去。她拿着我的表,仔细检查一番后,抬起头冲着我说:“你家已有人下放到农村,你符合留城政策。但现在整个系统像你这样情况的人也不少,而且本系统暂时还没有招工计划。你要体谅单位的困难,先回家待业吧!”“那要待业多久?”“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哦!”“你要是在家实在着急,可以先到你母亲单位做个知青工。”我一听到这一消息,喜出望外,高兴地连连点头。
虽说这只是一个知青工。但在那个年代,能找上一份工作,实属不易。那时,高中一毕业,就业渠道也很窄。不外乎有这样几种:第一考上大学;第二参军;第三招工进厂;第四顶替。就是通过父母中的一方提前退休,让子女顶替。我下放到农村的大姐后来回城工作,就是通过我母亲提前退休,才顶替回到城里的;第五做知青工;第六上山下乡;第七待业青年。我算比较幸运的,毕业不久,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知青工。
我做知青工的那家单位,叫合肥市政第四筑路工程队。从字面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单位是修、建城市公路的。一上班,我才知道,这个单位除了有四十多名老工人外,还有十几位下放知青回城当工人的,以及六七个招工进来的。真正意义上做知青工的,连我加起仅仅只有5人。修路、建路,全在野外工作,风吹日晒,而且全凭力气干活。天天在公路上“背朝太阳,面朝黄土”,干的是“修地球”的活。填路基,是用小板车一车一车地拉沙石;挖土方,是用箩筐,两人一前一后、一箩一箩地抬;铺水泥,是一锹一锹地拌水泥沙浆;样样工作,全靠人工。就连浇沥青,也完全靠人工,拌沥青,先得要把沥青放进大锅灶,架起柴火烧,等烧化沥青,再拌上石子,然后一锹一锹地往路基上撒。这撒,绝对是一门技术活,撒的一定要均匀。撒得不均匀,路面就会出现高低不平。撒好沥青后,再用压路机压上几个来回。尔后工程技术人员会拿着一把水平尺,往路面上一放,看看路面是否平坦。水平尺中的红色水注得在中间位置,偏左或偏右,都说明路面不平,就得返工。一天工作下来,不仅累得腰酸背疼,而且还弄得浑身上下脏稀稀的,脸上一抹几层灰。有时下班,坐公交车,怕一身灰,沾到别的乘客身上,还得钻进工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那时上班,也是“居无定所”,人跟着工地走,可以说是走遍了合肥的大街小巷。往往还是那儿人多,就在那儿干活。刚开始在城市繁华大街上干活,浑身不自在,害羞在工地上遇见熟人。往往越是害怕,越是能遇上熟人。有时熟人可能还没看到自己,自己的脸,却“唰”地一下红到耳朵根。
就这样,我做了几个月的知青工后,恰好赶上扩军好时期,便背着父母,背着工友,偷偷跑到街道报了名。当几个来合肥接兵的接兵团从区人武部了解到:我是当年合肥从在校生中“招飞”复检时给“涮”下来的人之一,便一下子成了几个接兵团“争抢”的“香饽饽”。俗话说:军中无戏言。就在这年11月下旬,合肥市发放的第一批应征入伍通知书中,我名列其中。我终于穿上了绿军装,阔别了知青工,到了北方一座直线加方块的军营,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这一经历,虽已相隔40多年了,但我至今还是难以忘怀的。尤其是每当我走过我当年参加过大寨路(现称“金寨路”)、大庆路(现称“长江东路”)、当涂路(现称“东二环路”)建设等这几条宽阔而繁荣的大路上,总是感慨万千!
改革开放40多年来,合肥市政建设迅速发展,并发生日新月异、翻天复地的变化。而在这一变化中,也曾有过我的辛勤汗水。一想到这,我顿感欣慰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