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国传统天干地支纪年法,2020年是农历庚子年,也就是鼠年。
谈到老鼠,很多人第一印象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蛇鼠一窝”之类的俗言谚语。在中国十二生肖属相中,最不受待见的莫过于老鼠了。老鼠能够进入十二生肖而且稳居第一宝座,古往今来,颇为人们不齿。
最早将老鼠作为反面形象,通过暗喻、借以嘲讽现实生活中那些坏人坏事的,可以追溯到《诗经》年代。翻开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就能发现老鼠在其中多次出现。
首先出场的是《诗经·魏风》中《硕鼠》一文:“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诗中的“硕鼠”即大老鼠。诗的意思也通俗明了:“大老鼠呀大老鼠,请别再吃我的粮食了!我长年累月地伺候你,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啊!我就要离开你这个坏家伙,前往那一片乐土!乐土呀乐土,那里没有大老鼠。”
三千多年前的中国,正处于农耕文明的传统社会阶段。彼时,农业落后,衣食维艰。老鼠与人类争抢粮食,进而为敌。《硕鼠》这首诗表达的是对大老鼠痛恨而无计可施的心情,更进一步隐约地表达了劳动人民对不劳而获、鱼肉百姓的的贵族剥削者的抱怨抨击。《硕鼠》这首诗流传千古,以至于后来中国人形容贪得无厌的腐败分子,称之为“硕鼠”。
《诗经·鄘风》中的《相鼠》,也是以老鼠为主角:“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阅读《相鼠》,身临其境地感觉自己正处其中,耳闻目睹有人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斥责:“那老鼠都有皮,做人怎不讲礼仪。要是做人没礼仪,为何不死还活着?看那老鼠有牙齿,做人怎不讲节制。要是做人没节制,不死还想等什么?看那老鼠有肢体,做人怎能不讲礼。要是做人不讲礼,为何不去快快死?”
《相鼠》全诗三章,每章四句。三章重叠,以鼠起兴,反复类比,意思并列,各有侧重,通篇感情强烈,语言尖刻,既一气贯注,又回流激荡,增强了讽刺的力量与风趣,写得隐晦又高雅。诗明则描述老鼠,实则是写统治者用虚伪的礼节欺骗人民,人民深恶痛绝,比之为鼠,给予辛辣的讽刺。
《相鼠》应该是《诗经》里骂人最露骨、最直接、最解恨的一首。就连汉代那些温文尔雅的大儒读后也感觉“嫌于虐且俚矣!”意思是此诗的语言最粗鄙最暴力,是《诗经》三百篇所独一无二的。
《相鼠》以老鼠为“主角”,老鼠如果能听懂,会表示很无辜,躺着中枪。
《诗经》中写老鼠的诗句还有不少,都是直接把鼠作为痛斥或驱赶的对象,“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如《召南·行露》中说:“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意思是:谁说老鼠没有牙呀?它为啥能在我家墙脚打洞?
再如《豳风·七月》中说:“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到了冬天,人们堵住老鼠洞,往里面熏烟。对付老鼠打洞,可见当时的人们也已有经验。
很多读者认为,《诗经》中都是温文尔雅的文字,或者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以上描写老鼠的那些直接明了、下里巴人的语句难登大雅之堂。其实《诗经》中的很多诗歌是民歌,语言直白,毫不掩饰,表达劳动人民真实质朴的情感,其语言犀利讽刺,暗喻酣畅淋漓,把那些奴隶主剥削阶级比作是偷吃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的田鼠,狠狠地讽刺了奴隶主贵族那贪得无厌的嘴脸。
从《诗经》开始,老鼠就作为负面典型,历来被人们痛骂痛打,只能在中国传统生肖中期待十二年一轮回的美好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