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家菜馆吃杀猪菜,主食是菜团子。当看到服务员端上来那盘圆溜溜黄澄澄的东西,让我也想起四十年前母亲经常做的菜团子来。我们家过去住在深山里的林场,一到漫长的冬天,吃的蔬菜很简单。除了室外菜窖内储藏的白菜萝卜和屋里土豆窖的土豆外,再就是特别大的一缸腌酸菜。这一大缸酸菜放在外屋的一个角落,用一块大石头压着,里面摆放有近百棵白菜。整个冬天,一缸酸菜的一半便被母亲用来包菜团子了。
过去的菜团子,无肉少油,用玉米面做皮,只加少许白面起粘合作用。那时的玉米面没现在加工的细腻,吃着粗糙得拉嗓子。那种菜团子,也带着一种原始的味道,难登大雅之堂,而如今它却早已华丽转身,成为暄腾腾、香喷喷,与特色蒸饺、蟹黄小笼包、三鲜灌汤包等美味一起亮相餐桌,一起混迹江湖了。
我从小饭量就特别大,参加工作当伐木工后更能吃。母亲那时经常包菜团子目地是为节省粮食,因为吃供应粮的岁月里,一个五口之家不精打细算粮就不够吃。如果月底林场没放粮就断顿的话,得向有余粮的左邻右舍借。借了当然要还,但放粮以后即使马上还上,但这个月的粮食总量却又有了缺口,坚持不到月底还得借。为了不使每月月底存粮捉襟见肘,母亲采取的办法是“瓜菜代”。我和父亲还有弟弟那时干的都是和大木头打交道的力气活,一日三餐不能少,有时中午还得带饭,我的饭量大,没五六个菜团子不够吃。母亲每天做的饭总是有干有稀,每天我们体能消耗都很大,吃不饱会耽误活。
母亲蒸的菜团子平时只加少许的豆油或荤油,其中的菜馅或酸菜或白菜萝卜。每天天还没亮,母亲便在外屋生火做饭,两扇木板锅盖的缝隙咝咝喷着热汽,掀锅时挤挤挨挨金黄色的菜团子便在氤氲的热气中露出头,虽没有诱人的香味,却显现着乡土气息特有的单纯和质朴。
那时我们家每年都养一头猪,每天烀猪食喂猪的当然全靠母亲一人。冬天杀猪时只能在当天请客时全家随便吃顿肉,然后便把猪肉切成小块放入仓房细水长流地慢用。母亲把熬好的猪油和油渣装在坛子里,用来包菜团子用。其实蒸一锅菜团子是很费事的,玉米面得头天晚上发好,玉米面不发吃了容易烧心。而且还不能总包一种馅儿,总吃一种馅人容易吃伤胃口,所以得经常换些口味。现在回忆起那些年的日日月月,在我们全家的饭食上,母亲得用了多少心思?叮叮当当剁了多少菜馅,包了多少菜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