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爷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实诚人,他虽是个名副其实的农民,但常年以换豆腐为生。因为换豆腐出了名,大伙儿都管他叫豆腐爷。
记忆中,每天天不亮,豆腐爷就担着豆腐担子在村子里走村串户地吆喝:“换豆腐咯……换豆腐咯……”那一声声响亮的嗓音响彻整个村庄!唤醒了沉睡的农人和上学的孩童。在老家农村乡下,吃豆腐从来不用掏钱买,直接用自家产来的黄豆来称斤兑换——当然是固定斤两的豆子换来一大块的鲜豆腐。
做豆腐是门技术活,也是个苦力活,而且利润薄,做一次豆腐下来,除了赚上几斤黄豆外,顶多只赚下一点豆渣来。豆腐爷常用豆渣来喂猪喂鸡。每到了年底,尽管换豆腐没有赚下多少钱,但一年的豆渣可养肥了几头大肥猪和几十只鸡。日怕长算,到了年关可为一个大家庭里创造出不小的收入。不过,一般的人吃不了这份苦头,因为做豆腐除了熬夜吃苦外,还需烧大量的柴火。但豆腐爷能吃得下苦,每天换完豆腐回来,就腰里别把斧头去上山砍柴了,砍完柴回来就得用石磨来磨豆子(给豆子去皮),每次磨好豆子就赶紧用水来泡,泡涨之后才用一个小石磨来磨。
年复一年,豆腐爷都不厌其烦地从事着这种既平凡又劳累的工作。直到供养出了几个大学生,豆腐爷都是这么一天天熬出来的。不过,随着豆腐爷年龄的增长,他的腰身渐渐地驼了下去,长期的积劳成疾,他还伴有轻微的哮喘。但豆腐爷还是舍不得撂下自己担了一辈子的豆腐担儿,每吆喝一次,就要咳喘老半天,曾有村民劝豆腐爷:“您老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受那苦干啥呀,是该歇息歇息了……”“唉,歇啥哩,我这把老骨头劳动惯了,一天不干活反倒全身不自在。”豆腐爷解释说,“现在的条件都好到阿达(那里)去了,有了打浆机,不用再费力用石磨磨豆浆了,比起过去可是省力多了。”豆腐爷乐颠颠地说:“现在的政策是好多了,但我还能动弹的,总不能光靠共产党啊……”豆腐爷边说边挑着豆腐担儿吆喝着扑踏扑踏地走远了……
就在前年的一个腊月天,豆腐爷因为年老体衰,加之隆冬路滑,豆腐爷一个趔趄连同他的豆腐担儿一道摔在了地面的清冰上!自此,豆腐爷就卧床不起了,那年未到年关,可怜的豆腐爷就驾鹤西去了……
只是此后,村子里再没有听见过豆腐爷换豆腐的吆喝声了,更没有别人换豆腐了,村子里偶尔也会有生意人来卖豆腐,但不仅价钱高,那豆腐总是水汪汪的,没有一点口感,更没有豆腐爷生前换的豆腐那样实惠和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