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监狱,高墙耸立,电网密布。他们是一群受到法律严惩的罪犯,身患艾滋病、重度肺结核及肝病,原本准备在大墙内终此一生。
这是一个禁区,铁门重重,警卫森严。他们是一群穿着警服的医生,时刻冒着被感染的危险,用自己的医术和良知与病魔斗争,为那群被家人和社会所唾弃的重病服刑人员守望残缺的人生……
A 高墙内神秘的白色禁区
在穿过重重铁门之后,市场星报、安徽财经网记者终于站在了这个坐落在高墙内神秘而又危险的医院门前。未进大门,浓重的消毒药水味已扑鼻而来。
“虽说意义不大,但还是戴上吧。”身穿白大褂的谢伟迎面而来,随手递上一个医用口罩要求记者戴上,“多少可以挡挡药水的味道。”他是这里的医疗主管,正式职务是安徽省淝河监狱、安徽省监狱总医院感染病监区副监区长。
“如果单纯的是艾滋病,并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有些人还同时患有肝病和结核病。特别是重度肺结核,这种病有着非常强的耐药性,不好治,而且传染性非常强,面对面地呼上一口气,要是身体弱点的话,就有可能被传染上。”谢伟说道,“现在用的医用口罩,根本不起作用。而且我们没有专用的通道和大型的消毒防护设备,一切只能靠自己注意和防护。”
据淝河监狱党委副书记、政委周继庆介绍,淝河监狱第二监区(感染病监区)以集中收治艾滋病犯、重症结核病犯、重症肝炎病犯为主。该监区近年来常住病犯达120人以上。从2004年组建至今,已累计关押艾滋病犯人270名,目前关有在押艾滋病犯人86名。这些艾滋病犯人,来自社会各个阶层,成分比较复杂,再加上还有重症肺结核、肝炎患者,给监区民警的工作带来很大压力,并且也增加了工作的危险性。
B 上班几年没告诉家人在干啥
“当年报名招考的时候,冲的是既能穿警服又能当医生,结果一到这儿当时心凉了半截。”谢伟笑道:“当时和我一起被招录的另一个人一听说是分到这,根本就没有来报到,可以想象当时大家看待这个工作的心态。”
据谢伟介绍,2004年他从安医大毕业,当年就来到安徽省监狱总医院。“来了后就想打退堂鼓,虽然穿着警服,但打交道的都是服刑人员。不仅如此,这些人还粗话连篇,并且都患有各种各样的传染病。当时的心情很低沉,家人只知道我在监狱医院当医生,不知道我打交道的都是患有艾滋病和结核病等重度传染病的服刑人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当时我爱人对我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什么都不要告诉我,我害怕,你不讲我就不怕’。” 谢伟告诉市场星报、安徽财经网记者,自己在监狱医院12年了,但家人是最近几年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
这种情况,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不仅仅是谢伟一个人存在,而是整个监区的民警都有着惊人的相似。2013年从安医大毕业就考入监狱系统的李举今年刚刚28岁。“今年谈了个女朋友,交往已经几个月了,她只知道我在监狱医院工作,不知道是具体干什么的。”李举说:“没敢告诉她,之前就出现过介绍对象时,因为我工作的特殊性而吓跑对方的。不仅如此,我们5天轮一次班,手机没有信号,也就意味着和外界失联,找对象不太好找。”
C “说不怕那是假话”
采访中,记者发现,除了象征性地戴个医用口罩外,所有的医护人员不仅没有戴手套和其他防护设备,而且直接与患病的服刑人员面对面地接触。给艾滋病服刑人员抽血化验,与重症结核病犯朝夕相处,被感染的风险系数极高。对于怕不怕这个问题,这群身穿警服的“白大褂”说:“说不怕那都是假话!”
感染病监区副监区长郭韬,2005年从中医学院毕业后就来到淝河监狱。虽是学医出身,可他也有心理障碍。“以前只在课本上接触过艾滋病,现在真的要接触他们了,我心里多少打了退堂鼓。” 郭韬介绍说,万事开头难,当老院长握着他的手帮他克服给病人做穿刺时的恐惧感,到查房时和病人沟通,他觉得监区的病人也没那么可怕了,开始觉得自己的工作非常有意义。
据介绍,上班不久,郭韬就迎来他的第一个病犯。艾滋病犯吴某感染肺结核,右肺大量积液,需要做胸腔穿刺手术。“针没扎进去怎么办?会不会扎到自己?”郭韬忧虑重重走上手术台,可是进针太浅,积液抽不出来,正在他急得满头大汗时,一旁的前辈医生将他手轻轻往前推了一下,郭韬一下子找到了感觉,顺利完成了手术。
“有一些肺结核病患者,会经常有咳血的症状,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 郭韬介绍说,有一次,有一位乙肝患者,在做痔疮手术后,突然出现咳血症状。监区决定将病人紧急转往专业的肝病医院治疗。“在送诊途中,病人血压不断下降,情绪也非常不稳定,我就一直握着他的手,不停安慰他。平时只要几十分钟的路程,那天我感觉走了好几个小时一样。” 郭韬说:“还好及时送到医院,接受医生的治疗后,在送去病房时,病人又开始咳血。考虑到他是乙肝患者,为了不污染病房,我们就用卫生纸不停接他咳出来的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病人的病情才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