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中国经济周刊》 就在许多人依然对城隍庙、外滩甚至最近的房产交易中心报以人山人海的喟叹时,上海的人口已经悄悄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
2月29日,《2015年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里的一组数据令人惊异。2015年末,上海外来常住人口数减少了14.77万人,同比下降1.5%,其在全市常住人口中的占比下降了0.5个百分点,降至40.6%。这是上海15年来首次出现外来常住人口负增长的情况。
哪些人走了?为什么走?
在这两年由数据描绘的世界里,为什么GDP总量全国第一的上海好像突然“熄火”?虽然外界议论纷纷,但在上海决策层眼中,“目前的变化符合预期”。全国人大代表、上海市市长杨雄3月6日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常住人口降低源于产业结构调整造成了一部分劳动力随着产业结构调整而迁移。
“我们连续对人口做抽样调查,上海外来人口过去主要的就业方向是制造业、批发零售和房地产,这三个行业吸纳的外来人口占到了总就业人口的70%以上,2014年从事工业的外来人口就达到60%,这个比例可能比许多人想象的还要高。”一位参与上海人口普查的专业人士解释。
根据大数据咨询机构数联铭品首席经济学家陈沁列举的数据,上海2015年6个重点行业的工业现价总产值低于2012年,而这几乎都是产业工人最聚集的行业。比如石油和精细化工行业近三年间下降了15%、钢铁下降了26%,仅2014到2015年一年,石油和钢铁行业的总产值就分别下降了11%和20%。此外,去年上海建筑业竣工面积下降4.3%,意味着建筑工人需求量萎缩,农业产值下降12.7%,“转行”务农也不太现实。
“2012年上海进行了一次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我们发现,上海从事制造业的外来人口只有6.9%最后转行到批发零售、住宿餐饮和居民服务业,其他人始终从事制造业;而且这6.9%还是多年来的转移存量,不是说今年制造业裁员6.9%,这6.9%的原产业工人马上就能转移到其他行业去。所以在当年没有足够岗位吸纳这些人口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离开上海。” 陈沁这样分析。
上海财经大学人口流动与劳动力市场研究中心主任陈媛媛也表示,上海出现这样的负增长与近年产业结构发生变化造成一部分人口外迁密不可分。
不过,相比北京、深圳的困难重重,上海控制人口的效果仍然有些出人意料,并不是单纯产业转移可以全盘解释。一位不愿具名的上海统计局人士告诉记者,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周边城市群的截流效应,“北京周边是‘环首都贫困带’,深圳地理位置相对超然,上海周边则环绕着长三角最富庶的城市群,南京、杭州、苏州、宁波这些二线城市这几年的快速发展使上海失去绝对的中心地位,也从一定程度上截流了涌入上海的外来人口数。”
另一方面,虽然目前并无细分数据显示上海对于高端人才的吸引力也在下降,但上海生活成本高企已是不争的事实。人力资源咨询机构ECA国际的一项生活成本调查显示,上海已经跃升亚太地区外派人员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
“守住常住人口规模底线”
人口减少对于上海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交通不再拥堵?是房价回归理性?任何丰满的设想都可以遭到现实一击。在更多学者的理解中,人口变动的负面信号可能会让上海危大于机。
最直接的影响体现在劳动力市场。按照上海人口年龄结构以及人口普查给出的从业人员比例,常住2415万人中,正在工作的人口有1341万人,约占总人口的55.5%。其中,本地户籍的从业人员有635万人,外来户籍的从业人员有706万人。也就是说,本地户籍人口有44%在工作,而外地户籍人口有72%在工作。
“人口自然变动持续负增长,人口迁移又受严格控制,使人口增长呈‘封闭’特征的人口动态,这将不可避免导致上海未来劳动力不足,人口高龄化迅速发展,社会负担日益加重,城市发展活力渐趋弱化。”复旦大学人口研究所所长王桂新表达了他的担忧。
人口是一个综合难题,还必须考量城市本身的承载能力。在去年年底讨论上海“十三五”规划的市委全会上,“守住常住人口规模底线”被列为底线之首,并明确写进规划纲要之中,当时目标设定的是,到2020年上海的常住人口必须控制在2500万人以内。去年2426万人的数字或许意味着未来5年上海都将继续控制人口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