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呆的学校真好，每到元旦就宰猪学校大，学生多，又都是住宿，学生吃剩下的饭菜，喜欢到处倒，既不卫生，又有悖行为教育。学校开会，集思广益，决定请一师傅专门收集剩下的饭菜，还有厨房里的潲水等养猪，闲时让师傅开地种菜供食堂。养猪的是旺师傅，四十来岁，憨厚而勤劳，整日总是忙忙碌碌，到了年底，十来头猪个个膘肥体壮，粉光油亮。

到了元旦，请来杀猪佬，一头一头地宰杀，旺师傅跟着帮忙。黄昏，饭厅里，肉已分好，一堆一堆的，下面垫着报纸，四五行。每堆一个猪腿子和一两扇肋条，还搭配猪头或猪肠或猪脚或猪肺或猪肝或猪肚。老师们来了，来齐了，拿着篮子或红桶，个个喜笑颜开。抓阄了，人人看阄找堆，嘻嘻哈哈拎着而去。接着就热闹了，家家都油刺火辣，单身汉们宿舍里也呲呲香起来，整个校园笼罩在香蕴缭绕之中，三五日不衰。

单身汉大杨，一米八五，人高马大。他将肥肉切成大方块，码到大瓷缸里，码满加点水，放到电炉上煨，小火煨，两个小时后，加点盐，用筷子一搅，成糊状，冷却，端起瓷缸，一饮而尽。他微笑着，撇撇嘴，哎呀，好煞馋！观者无不目瞪口呆，好肉量。我是本地老师，亲戚朋友的孩子喜欢住我的外间（我有两大间房子）。到了分肉的日子，我就炒肉下挂面，每个孩子放量吃，个个吃得肚大腰圆，直呼我好。剩下的，一部分送给父母，一部分送给岳父。那时，我们夫妻分居，老婆带着孩子住娘家。

有一次元旦，我去看老婆孩子，有事耽误了一天没回来。我担心分肉的事，那时没有电话和手机。等我回来时，我的猪肉在房间澡盆里，我很高兴。一打听，原来是我班上俩同学帮我捻阄，用澡盆装着抬上楼了。哎呀，我非常感动，因为他们成绩是班上两位最差的，平时我对他们总是吼而骂，有时还拧拧耳朵，疼得他们呲牙咧嘴。这回，他们不计较，想着老师，我除了感激，还生愧疚。从此，我对那些“差生”们总是耐心而温暖。后来，我调到巢湖，没有了分肉。二十五年过去了，那个分肉，烧肉，吃肉的场景，还有那两个“差生”的帮忙，总在我脑海里浮现。

分肉

安徽巢湖

□ 黄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