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士兵

QISHIBING

过了耄耋之龄的母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疼痛而呻吟，她已被确诊为癌症晚期，并医生告诉我们，母亲最多熬不过两个月时光。

虽然父亲并不知道母亲到底得了啥病，但白发苍苍的他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随着病情恶化，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时而疼痛呻吟，时而休克昏睡，父亲更加坐卧不宁。父亲像一头受伤的老牛，常常一个人窝在医院走廊的板凳上，低沉地吟唱着《红娘戏张生》。父亲有副好嗓子，母亲最爱父亲唱古戏。年轻的时候，母亲高度近视，行动不方便，父亲就将在戏园里学到的新词新曲带回家唱给母亲听。

在那个文化生活并不丰富的年代，唱戏听曲给父母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乐趣。母亲常说:假若父亲年轻几十岁，很有可能成为梨园里的“中国好声音”咧！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每每听到父亲的唱腔，情绪总会稍稍地稳定下来，就连呻吟也渐缓了许多。

母亲十六岁嫁给了父亲。成家后，年轻时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父亲在家中是长子，母亲以长子长媳之尊位，痴心呵护家门家风，全力支撑起整个家庭。父母一生孕育六子，艰难的岁月，母亲更是省吃俭用，一边打零工，一边用心庇护六个子女成长，终将六个子女送上不同的工作岗位。

清醒的时候，母亲似乎明白自己将要离开，于是，不分昼夜里说起往事。

“哎！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兄妹六个个个都成了家、立了业，孩子们被教育得走上正道，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唯独你们的父亲，性格固执、说话生硬，容易得罪人，他可是个好人呀，一生中，可没给儿女们丢过脸，你们可要理解他啊！”每次说到父亲，母亲总是恋恋不舍。

今年六月初九上午母亲终于停止了在人世间艰难的跋涉，合上了那双慈爱的双眼，舍下了她所有的亲人和长期相守的老伴，静静地走了。

“五七”那天，我们兄妹几人，依偎在父亲身边，回忆母亲在世时的光阴。父亲一言不发，听到大家不约而同地谈论经常在梦中见到母亲时，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们的母亲，可她为何就不托个梦给我呢？”

亲爱的母亲，若你在天有灵，去父亲的梦里吧，告诉他，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