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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弄光影
扬州银杏叶
3上一篇 2015年10月1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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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银杏叶

 

到别的城市旅行,人们的注意力往往集中在街市商场名胜古迹上,这是谁也难以免俗的。不过,通常我也不忘关注树木,关注那个城市的市树市花什么的,譬如我去扬州,就是春看杨柳,秋看银杏。多数城市市树的遴选与确定,是百里挑一,像西安的槐树,宁波的香樟,攀枝花的红棉(当地人叫攀枝花),都是独此一家,而扬州偏偏有两种:柳树和银杏树。扬州古称绿杨城,扬州给人的视觉印象,总离不开柳掩花映,然而,银杏的倩影却也随处可见。叶似折扇果如小杏的银杏树,兼具太真肌骨之姿,飞燕风流之态,她更像一个“之死矢靡它”的恋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清丽精神,都付与古城扬州。

今年的秋末冬初,我去扬州会友,恰遇江上西风芙蓉老,满城银杏叶儿黄。这个季节若在西部,当是“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了吧?可扬州的柳叶,犹在枝上期期艾艾恋恋不舍,银杏的叶子,正精神抖擞地把天地染成一片金黄,让古城愈显苍劲与华美。

扬州有歌谣称:“一条大马路,三棵白果树……唐宋元明清,一路到如今。”所谓“大马路”,指的是贯穿东西的文昌路,文昌路上白果树远不止三棵,但论资排辈,小的们甘愿存而不论了。此三棵,一在文昌阁东边的谢公祠旧址上,另两棵则在路北的汶河小学大门口。谢公祠原是东晋太傅谢安出镇广陵时故宅之所在,清雍正年间建祠,植有银杏,后祠废路开,银杏犹屹立于最繁华的城市通途的正中央,迎送车辆行人往来,成为奇特的城市一景。汶河路小学,建在城隍庙旧址上,明末清初史学家谈迁《北游录》中就有“庙内银杏树,围可四人”的记载,谈迁沿运河北上,停泊扬州,是顺治十年七月的事,推算起来,汶河小学门口的两株银杏,年岁或长于谢公祠银杏。

金农故居院内那棵银杏,挺拔伟岸,似乎沾染上一身主人的逸气与怪气,看它树干直上直下的,像不像金农书法中的一竖?这地方,从街西的小门进,是金农故居,从南边正门进则是八怪纪念馆。银杏树旁边,有一株琼花树,二者一如“西方之美人”,一如南国之妖姬。2009年春上,应邀参观吕士民扬州画展,开幕式就在那棵银杏树下举行,这次与之重逢,备感亲切。银杏雌雄异株,这一棵恰是母株,此番再来,适值叶与果在西风的摇动下,开始随风脱枝,便胡乱在树下拾了些,权作此行的纪念。

史可法衣冠冢前,有牌坊一,银杏二,翠柏若干。此地系明万历二十年浚河,积土为山,遂植梅花,筑书院,皆毁于江山易代之兵燹,后人遵从英雄殉国前的遗言,葬其衣冠于梅花岭,至康熙年始建祠,史可法纪念馆则建于当代。“三百年来土一丘,史公遗爱满扬州”在这三百七十年间,银杏不畏风刀霜剑严相逼,正气如虹立天地。这两株银杏,与其说是为史公守灵的卫士,不如说是有生命的纪念碑。

秋冬之际,来到扬州的人,有什么样的视觉印象,可能不重要了,因为此刻你必定产生难忘的心理印象:有银杏的地方,天不会荒,地不会老。

某种树木,一旦荣登“市树”宝座,便只可远观不可近亵了,扬州的银杏则不然。扬州人心灵手巧,于玩于食,更是别有会心,把银杏做成盆景,用银杏叶制书签,拿炒银杏佐早茶,对扬州人来说,雕虫小技而已。扬派盆景的历史源远流长,久与江南苏州相颉颃,松柏桩、黄杨桩、梅桩、桃桩之外,亦多有银杏桩。扬州才女萧楠告诉我:以虬枝老干称著的清代银杏盆景“雄风”、“玉蝶”,至今生机盎然,风姿依旧,成了国宝级活文物。至于吃白果,朱自清在《说扬州》一文中写扬州茶馆,有一段现炒白果的文字,最是有声有色:“又有炒白果的,在担子上铁锅爆着白果,一片铲子的声音。得先告诉他,才给你炒。炒得果子爆了,露出黄亮的仁儿,铲在铁丝罩里送过来,又热又香。”略微遗憾的是,现在你到扬州的茶馆,包子、干丝,习故蹈常,而铁丝罩里的白果,召之即来的美事,已经不再——白果无论生熟,都转场去了超市。

返回合肥之前夕,扬州文友席慧送我画有“扬州八怪”的银杏叶,我在这八枚银杏叶画中,先把属于李方膺的那枚找了出来,对画中人说:老人家,您办公的县衙虽然杳如黄鹤,然而,“蜀山盛开桃千树,淝水轻垂柳万条”应是您老旧相识,您旧地重游,更有我作陪,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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