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明

老家流行“赶人情”，建新房、婚丧嫁娶、子女满月升学，要请亲戚朋友吃一顿，而亲戚朋友就要送礼金，这个就叫“人情”，而这种给钱的方式戏称为“赶”，很形象，赶着给人送钱，似乎跟人家感情很好似的。赶人情还有另一种解释，是一家急用钱大家帮忙。“人情不比债，头顶锅来卖。”可见家乡人把人情看得多重！

首先给的钱要有学问，就是第一不能少给，也不能多给，给多少了，看上次自己请客“做好事”的时候对方给了多少礼金，就给这个数。好比上次别人送了100元，这次自己就必须还100元。不过有可能物价上涨，这个数目会相应的增加，例如120元，但是绝不会少的。第二就看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如何，一般关系，自然钱不多，但是如果是亲戚或者来往密切就要多出礼金了，“人情”的多少就直接可以反映双方的关系亲疏远近。

通常收礼的人要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来做“账房先生”，负责收礼金、记账、安排宴席、请客，通常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来担任。“账房先生”的账本就是今后“还人情”的一个记事本，记不起来的时候看看账本就知道某年某月某日谁赶了我多少人情，这次他儿子满月请客我也要还相应的人情。

我家里就有若干本账本，分别代表“建房”、“做十岁”、“上大学”等人情，一般人生中的一些大事都有记录。账本上就记录一些诸如“谁，什么关系，赶多少人情”之类的信息，类似于客户信息系统，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按亲戚朋友的分类一看就明了。要是脑袋不够灵活又没有账本那就麻烦了，不知道该还人家多少人情，多了不合算，少了不够会挨人骂。其实人情你送来我还去，几年下来我也没赚你也没亏，但是大家还是乐此不疲，人情大如山啊。也有一些人因为经济困难，想出一些法子来“收人情”搞创收，比如以前有小孩子过十岁要请客，后来搞出什么过5岁也要请客，还有的人刚换新屋马上又搬家请客的，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也是为人不耻的。

家乡人喜好面子，赶人情这种事情是争先恐后的，大家互相攀比谁赶的人情多，给钱越多人情越大，就越有面子。这种人情现象在当地人的眼里习以为常，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那东西把人际关系搞复杂了，浪费人的精力，让人变得虚伪，同时又是腐败分子捞钱的一种重要方式。工薪阶层本来工资就少得可怜，每月还要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赶人情，又不是和那些人的感情很好，但每次碰到要“做好事”的时候他们就粘上你了，实在是不小的负担。

但既然大家都这么做，自己也只好随大流了，否则会难以融入社会。总体来讲，我对赶人情是又恨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