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芳和她的聊斋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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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瑞芳和她的聊斋哲学

记者 朱玉婷
 

从孩童时期到花甲之年,马瑞芳读了几十年的《聊斋志异》,也讲了千百回的狐妖故事。十年前,马瑞芳应邀央视百家讲坛“说聊斋”,让更多的人甚至是没有文言基础的读者都爱上了这部传世经典,掀起了一股“聊斋热”。近日,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马瑞芳评说聊斋》双子书,这套书不是学者式的理论性综述,更不是聊斋的白话翻译,而是站在当代女性的立场,采用现代视角,重新解读聊斋故事。

从女性角度全新解读聊斋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一直潜心研究《聊斋志异》,出版了许多关于聊斋的著作,在百家讲坛“说聊斋”,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这套“双子书”有什么新特点?

马瑞芳(以下简称马):关于蒲松龄和《聊斋志异》的书,我已经在海峡两岸出了十几种。我在中央台说聊斋并出版几种“说聊斋”书后,有位资深编辑曾说:与其这样综合性、仍带学院色彩“说聊斋”,不如用现代汉语,从女性角度,把《聊斋志异》的独特风格和内涵讲给现在的读者听。于是,有了《马瑞芳评说聊斋》双子书。这套“双子书”不是理论性综述,也不是聊斋的白话翻译,而是将聊斋故事的精髓、风味、对现代社会的意义,尽量明明白白、简练生动地讲出来。

记:您解读“聊斋颠覆了狐狸精的传统形象”,她们“敢爱敢恨”、“充满独立意识和舍己精神”、“是处理问题的能手”,这些品质都是现代优秀女性所具备的,在蒲松龄所创造的女性形象中已经有了女性意识的觉醒?

马:聊斋狐狸精的女性意识不仅仅是觉醒,简直可以说是超前。在基督教文化和东亚文化中,狐狸精属贬意词,意味着美丽、欺骗、对传统道德的背叛。中国人把淫荡迷人的女人叫“狐狸精”。《聊斋志异》彻底颠覆了狐狸精的传统写法,创造了媚丽迷人、智谋超群的狐狸精美女群像。

记:《聊斋志异》看似描写鬼怪故事,事实上是关照现实社会。从这个意义上说,《聊斋志异》可以看做是清代的另一本“官场现形记”?

马:在《聊斋志异》中,清代官场不仅有现实主义的细致刻画,还通过变形以鬼、狐、妖、梦的形式出现。

《续黄粱》写醉心做大官、谋私利的曾孝廉,梦中做上宰相,权倾一时,气焰薰天,卖官鬻爵,鱼肉人民,纵情声色。最终被包龙图弹劾,流放途中被深受其害的民众所杀。进入地狱,按照其生前罪行受到下油锅、上刀山严惩。如此惩罚贪官多符合群众的心理。《梦狼》在对无止境地榨取民脂民膏的官吏进行变形夸张描写基础上,提出聊斋先生著名判断“官虎吏狼比比也”……聊斋对清代官场的揭露多彩多姿。

魔幻现实主义作家 推崇蒲松龄

记:纵观中国古代文学史,不乏志怪小说,为什么《聊斋志异》可以代代相传,至今仍然为众多读者所喜爱?

马:这就涉及到《聊斋志异》丰厚的思想内容和多方面艺术成就了。《聊斋志异》写鬼写妖,刺贪刺虐,反映社会非常广泛,无不涉及。因为故事性特别强,聊斋小说改编成戏剧的也最多,还被翻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在全世界流传。

记:您在书中提道:“聊斋想象奔驰,有所谓‘飞翔的灵魂’,是部成人童话!”是否可以这么理解,《聊斋志异》构建了一个成人世界的乌托邦,寄托了现实社会的难以实现梦想?

马:这个问题看《罗刹海市》就知道了。聊斋故事经常写美女,《罗刹海市》却写美男子。美男子马骥异国他乡的奇遇,既讽刺了以丑为美、黑白颠倒的社会,又表现了蒲松龄对人生和爱情的浪漫幻想。蒲松龄似乎担心读者看不透“罗刹国”寓意,借“异史氏曰”说出:“荣华富贵只能从海市蜃楼里边寻找罢了。”

记:莫言曾经说,他的《生死疲劳》就受到了《聊斋志异》中《席方平》的影响。其实,被中国当代作家纷纷学习模仿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中的写作手法,在《聊斋志异》中就已经存在?

马: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多次讲到他写《生死疲劳》受聊斋故事《席方平》启发。莫言回忆最早从中学课本看到《席方平》:“这篇小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莫言说:“《生死疲劳》故事的框架就是从《席方平》学来的,我用这种方式向文学前辈致敬。”

中国许多作家学习拉美作家的魔幻现实主义,其实,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家推崇蒲松龄。博尔赫斯曾给阿根廷译文《聊斋志异》写过序,非常欣赏蒲松龄的艺术成就。我在给青年作家讲课时曾说过:所谓意识流等手法,三百年前就被蒲松龄运用得烂熟,后来又被曹雪芹发扬光大。

让象牙塔的学者研究走向大众

记:如今,很多文学经典都被改编成影视剧,也包括《聊斋志异》。当年《画皮》上映时,您就说过它要的只是“聊斋”这张皮,取材于聊斋但完全是另起炉灶。这种现象在很多文学经典的影视剧改编中都存在,您对这种现象怎么看?

马:应该是我及古代文学研究的学者们,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左右这种“非经典化”趋势了。古典名著只成了“由头”和“招牌”。有些聊斋改编虽然有票房,但离聊斋原著越来越远。

记:您受央视邀请在百家讲坛说聊斋,让更多的观众甚至是没有文言基础的读者都喜欢上了聊斋。您怎么理解文学经典的雅俗共赏?在中华传统文化走向大众的过程中,您是否赞成更多的象牙塔里的学者将自己的研究通俗化?

马:一些学者花大力气研究的成果在极小范围内传播甚至根本不能传播;一些读者对经典的背景、内涵弄不清,更不要说读经典读出蕴味、读出魅力、读出教益。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让学者的研究走向大众,把“高深”的研究大众化。

我走出象牙塔做大众传播,是从2004年应邀到百家讲坛录“马瑞芳说聊斋”开始的,是我年过花甲之后的事了。在此之前,我已经完成了象牙塔内该做的工作。这样的研究还是有必要的。我赞成有更多学者做通俗化工作,前提是:先深入,再浅出。至于年轻学者,还是“旧书不厌百回读”,先扎实做好基础研究为上。

记:这次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马瑞芳评说聊斋”双子书(《马瑞芳评说聊斋之官场》、《马瑞芳评说聊斋之情场》),印装非常精美,内文选用了大量的彩色插图。请问您对选择在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有何感想?

马:“精美绝伦”,这是我爱人牛运清教授看到样书后的由衷评价。这套双子书的出版,凡是看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书中的彩色插图大都是首次在国内公开出版,其中许多图片是第一次由海外回归中国,在此我要感谢山东淄博蒲松龄纪念馆给予本套书的大力支持,更要感谢安徽文艺出版社的精心编辑和精彩呈现。这次与安徽文艺出版社的合作是一次快乐结缘。我很满意他们的工作,我已将我的“新儒林系列”仍交予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

马瑞芳,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山东大学古代文学专业学科带头人、复旦大学古代文学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中国作协全委会荣誉委员,曾任山东省作协副主席、山东省政协常委、山东省人大常委。主要著作有:《蒲松龄评传》、《聊斋志异创作论》、《聊斋人物论》、《从<聊斋志异>到<红楼梦>》、《红楼梦风情谭》、《金瓶梅风情谭》、《百家讲坛这张魔鬼的床》等。曾获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全国纪实散文奖、首届全国少数民族创作散文一等奖、全国女性文学创作奖、全国女性文学理论创新奖等。多次获省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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