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我从安庆采访诗人黄晔回肥后,受朋友之托马不停蹄去长丰采访吴山铁字。心情一直很郁闷,说不尽的纠结感,理不顺。这种感觉曾出现过,就是我爷爷以及我的忘年交王冠亚先生去世的当天。一路上,我祈祷着。
回家后,接到凌徽涛、樊建文等老师电话,乃寿先生走了。我是信仰科学的,但这样的感觉的确无法解释,也许是巧合,也许人与人之间感情深厚后有一种契应。乃寿先生是我笔下的传主,数年的心灵交流,自然算得上知音。
我是2001年左右认识童乃寿先生的,很震撼,为其作品中深厚的传统功底,为其作品独特的艺术风貌。当时,我认定他会在当代美术史上占有一席之位。他对黄山神韵的独特表现,他在水墨技术上的独特追求,都注定了他将是黄山的另一个符号。他画黄山,墨色氤氲淋漓、神韵浑然天成,千山万壑,却没有重复。所谓的胸藏丘壑,吞吐云雾,大概也就他这般了。
决定为乃寿先生写传记的想法始于2010年。当我了解到他7岁开始画画,十几岁只身来合肥求艺,历经生活坎坷却咬定青山不放松。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艺术大家成长的不易,感受到了一种让人感动的厚道与善良。便在写完长篇小说《严凤英一家人》后,开始采访他本人、他的亲友和弟子。随着了解的深入,我逐渐走进了他的人生世界,他执著得让我流泪,在他邂逅黄山后,顿为知音,二十多次登临,一呆就是几个月。无论时代怎么变迁,他画他的黄山。版画兴盛的时候,他不参与;特殊时期,画家都在画领袖像,他依旧痴迷山水;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学思潮涌动,各种画种出现,他依旧故我,笃定黄山风云。
乃寿先生的厚道更是一般人无法可比的。他从不说别人怎样,更不夸自己如何。十几年前,医生误诊他有癌症,好好的一个人进行放疗,头发掉了,耳朵也聋了。学生和家人要找医院,他阻止。从此在近乎无声的世界里作画,窗外的是是非非与他更是无关,外面的你争我夺他更是不睬。画风也为之一变。
2013年3月17日,乃寿先生走进了被誉为“中国最高艺术殿堂”的中国美术馆,举办画展。我受邀写新闻通稿,目睹了这次展览的盛况。那一天,李克强总理在答中外记者会上,提出了“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的九字箴言,犹如一股春风浩荡北京城。于我个人而言,如沐春风的感觉还有来自乃寿先生个展所带来的体验。现场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艺术界的名流大腕都来了,安徽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曹征海与时任北京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鲁炜也在百忙中莅临现场。我个人当时涌起的真实感受是,这不是乃寿先生个人的荣耀,而是安徽画坛的荣耀,安徽多出几位这样的艺术家,自然是文化大省。
北京回来后,乃寿先生一样平静地画他的画。订购作品的人纷至沓来,润格自然不菲,画坛有人道说他作品了。我想,艺无止境,自然没有谁的作品登峰造极,但道说的人内心何尝没有一缕嫉妒。这,恰恰是安徽画坛需要思考的。
73岁,正是一个艺术家的青年时期。乃寿先生的山水无论是功底还是风貌,直冲美术史上大家。上天如果再给他10年,安徽画坛有他一人在,就足以傲视山河。惜乎天妒英才,他匆匆走了。即使这样,他73年的岁月,留给我们的也是够多的。
祭拜乃寿先生之灵后,他家老三送下楼,我真诚地对他说:“作品在,人在。”我也深信,用技艺、精神、品德立起来的“童乃寿”这三个字,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更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