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根草在乡下随处可见,但你可能想不到,对于乡下的丫头来说,它还充当过我们“美容”的工具。揪下一小节粗细适中的巴根草,摘去细叶,剩下光秃秃的约四五厘米长的草茎。弯成弧状,轻轻地撑住上下眼皮——不知是谁说的,如此撑上半晌的工夫,眼睛就会变大,还能变成双眼皮。我曾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尝试过,精挑细选出两根草茎,撑开眼皮,躺在一大片巴根草上,幻想着片刻之后能拥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没法眨眼,待到眼睛终于酸得撑不住了,取下草茎相互打量一番,呀,真成了双眼皮,莫非真起作用了?只是闭眼睛时有点费劲。可惜欣喜劲儿还没过去,眼睛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真是傻得可笑。
凤仙花开了,红的粉的屋前堂后一簇簇一丛丛,这是女孩子们染指甲的盛大节日。大家伙儿三五成群地去摘取凤仙花,当然还有宽大的茼麻叶子。把凤仙花瓣捣碎,小心翼翼地敷在指甲上,再用茼麻叶子包实裹好,扎上线,静静等候花汁渗入指甲。因为耗时长,我经常这样裹着手指睡觉,岂料早晨醒来的时候,总会有几个指套脱落在被窝里以致前功尽弃。懊恼过后,只得再重新来过。如此三番五次地倒腾,当指甲终于现出淡淡的红色且散发出一丝花香时,就会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山芋叶子是个好东西,可以用来煮面条,不过剩下那长长的叶梗更是好东西。掰断,连着外面一层薄薄的皮向下拉,再向相反的方向掰断,继续拉,如此掰成十来节似断实连的模样,挂在耳朵上即成了耳琏。每个耳朵上挂几根,小步轻挪,山芋耳琏随之轻轻晃动有步摇之韵,颇有点电视里大户小姐的感觉。只是不一会儿失去耐性撒开脚丫子疯跑时,耳琏也就散落无影。不怕,想要的时候随做随戴,方便得很。
同样可以用来做耳坠的还有辣椒,以小巧精致的朝天椒为上品。摘两个红艳艳的小辣椒,尾巴上穿上线,挂在耳朵上即成。有一年正月看大戏,其中一个饰演老太太的人耳朵上挂的就是红辣椒,不过是本地的土辣椒,有小手指那么长,幸亏她的脖子长,不然都碰到肩膀了。
玉米在我们的装扮上也充当着重要角色。清一色的黄玉米太单调不好看,偶尔出现的紫玉米即成了我们的最爱。在成堆的玉米棒中来回翻找,总会有几个玉米棒夹杂着红色或紫色的粒子。宝贝似的抠下来,和黄玉米混在一起,以针线穿成串,大的是项链,小的是手链。
戒指当然不可少,最常见的是麦秸戒指。脱过粒的麦秸扁平柔韧,手巧的丫头拿一根麦秸左弯右绕,漂亮的戒指片刻即成,放在阳光下照一照倒好似金戒指,只可惜我的手法不纯熟,编出的戒指过于粗糙。其实我最喜欢花做的戒指。夏天,沟边一种杂草开出密密的粉紫色小花,状似细长的小喇叭,只有上下两瓣。摘下一把,依次紧密地插在一起就是个小小花环,戴在手指上柔软而精美,可惜易断。
还有荷叶。三伏天,去村西头的荷塘里摘几片荷叶,撕去叶梗周围的部分,剩下的荷叶边依照大小分别装扮在不同的地方。大的套在肩上像个绿色的大斗篷,小的套在手腕上就是点缀的花边,头上顶着一个大荷叶,恨不得腰上再套一件荷叶裙子。几个野丫头如此着一身碧绿的荷叶装在村子里招摇过市,感觉甚好,觉得仙女的装扮也不过如此吧。
本来嘛,乡村丫头也爱美,只不过我们用来装扮自己的饰物多是取之自然,且会因时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