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是极喜游览秦淮的,久之自然也有了一些感触和想法。我一直以为秦淮是有它的灵魂的。最佳游览的时间是在清晨抑或是深夜。在那个时间段行走,就连呼吸间都是辽阔的迷醉。
犹记去年秋日清晨,我与在南京养病的祖父结伴游行至秦淮河畔,祖父随口吟出:“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向来是不屑于吟诵前人已经吟烂了的诗句的,我当时回应祖父说:“这青瓦白墙下,秦淮的灵魂该有多寂寞啊!”相视,笑之。
秦淮本就该是寂寞的,它经历过太多的热闹了,那些是真正的热闹。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它感到寂寞。遥想当年,王导谢安的门庭,文人骚客的吟咏,士子贡生的书卷,秦淮歌妓的情怀,更有水洗凝脂、笙歌夜夜、十里长明。这些都是它灵魂中的光斑。可这河偏偏讨厌。它竟流走了六朝繁华,流逝了金粉荟萃,也流远了文人骚客。所幸,它没有流走那些流传千古的词句和掌故,昔时胜景纷纷化作诗酒风流,风吹不散,水流不动;所幸,它没有流走“锦绣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的盛景。那些早就流入了它的生命的气象。我敢说流走了它们,秦淮一定会更寂寞的。
若提秦淮便不能不提秦淮小吃。这是金陵人独特情怀的代表。它不同于北方食物的大气豪爽,也并非南方小吃的娇小柔嫩。反倒是将南北小吃特点融入一炉,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永和园、奇芳阁、蒋有记、六凤居、魁光阁都是小吃的杰出代表。当年宋毅仁留下“吃小吃好”的赞词无论是用来指小吃,还是指南京人的独特情怀都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现在的秦淮,它带着千年的梦幻独自流淌。只可惜,又有多少人懂它呢?对于它来说,我们是过客,也只能是过客。
它像是一个老者,俯瞰着古今,充满智慧和神性的风采,可而今那风采却只沦为牟利的噱头,充斥着虚浮的喧嚣。秦淮快死了吧,带着满身的寂寞和遗憾,同那阴沉沉的、失望的灵魂。
我想我不会再去秦淮了罢,它已不再是我梦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