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关章子怡资产超8亿人民币、广告代言吸金超5亿的新闻又卷土重来，她的经济账总会被媒体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结算。另外，刘嘉玲曾被香港黑社会强迫拍下裸照的事，也总会被翻新重提。相比于昔日圈内女星的传奇轶事，如今的女星们，往往只能以身价和绯闻来博新闻了。

刘晓庆显赫身世：继父与江姐同事 全家险被暗杀

还有十天，刘晓庆就满58岁了，但她看起来对此满不在乎。在紫玉山庄的会所里，她穿着一件束腰紧身皮衣，一条黑色紧身皮裤，外加一双高跟过膝长靴，还是系带的那种。她把自己盛放在这身曲线毕露的盔甲里，只是要坐在阳光灿烂的湖水边，跟我喝一杯下午茶。

女人穿一身黑色皮衣，就跟男人穿一身白色西装一样，是戏剧化到极点的打扮。刘晓庆的黑皮衣是一个宣言：我不怕你们看我。要没这点气魄，怎么可能做好一个女明星。

1983年，《小花》公映，这是刘晓庆的成名作。三十年过去，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扮演了一个刘晓庆。所有人都感叹说，刘晓庆太强大了。上世纪80年代，她是饱受争议的女明星。上世纪90年代，她是风口浪尖的亿万富姐。二十一世纪的头十年，她又度过了自己的秦城岁月。如今，磨难成为她的勋章，而她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性励志偶像：任凭世界风云变幻，女人一样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并且过好给人看。

刘晓庆扮演过太多角色了，她是一个熟练的好演员。面对记者的时候，她虽然坦诚，但绝对不容侵犯。不管你问什么，她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这导致她出狱之后的访谈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因为她跟记者们讲的话都差不多。有一个采访过她的资深记者曾说，面对别的明星，自己手执利刃披荆斩棘，但面对刘晓庆，自己好像是拿着一根牙签。

刘晓庆笑了。她喝了一口热茶，说：“我有时候也会跟我的助理开玩笑，说，你们要知道，你们是在跟一个传奇一起工作！”

刘晓庆无疑喜欢这种强者的角色，但传奇并非一日铸就。她又喝了一口茶，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决不可能是自杀，一定是他杀。”其实刘晓庆以前绝不是今日一般百毒不侵。有一篇名为《1983年，风华正茂的刘晓庆》的文章中，记者写道，刘晓庆承认此前一年自己因为离婚风波心情不佳，几次想到自杀。

这些往事，让她有点尴尬，但她一笑而过。“哎，那时候嘛。”她说，“要不是后来坐牢，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坚强乐观。”

经历造就人，但刘晓庆的性情则与生俱来，不乏遗传因素。她从小在成都武侯祠边上的体院附中宿舍长大，已经是个地道的川妹子了，麻辣爽利。据说她的性格随她母亲。刘母是川东地下党出身，当年在办公室里独自一人生下长女。照她自己的说法，从小在红色保险箱长大。她的继父和舅舅也是地下党，和双枪老太婆、江姐都是同事。上世纪80年代，刘晓庆已是家喻户晓的女明星，有一次活动遇见沈醉。沈说，你知道吗，当年你们家人都在我的暗杀黑名单上，只差一点就没有你了。刘晓庆问，那你现在什么感觉？沈说了四个字：各为其主。

在任何年代，时代政治都以难以预料的方式深刻地影响着女性表达。刘晓庆头一次去香港访问，她的打扮和作派曾经让亦舒都啧啧称奇：“在共产主义底下，伊人尚能如此突出个人作风，真真了不起。”亦舒的疑问，有一位刘晓庆的朋友尝试给我解答。他说：“晓庆的性格有这一代50后女性的共性。她们在不爱红装爱武装、与天斗地斗人斗其乐无穷的环境下长大。她们的性格比较强势，控制欲强，很少看到她们对男人撒娇。”

“除了共性，晓庆也有她的个性。”朋友又说，“晓庆不隐藏，她根本就没有壳。她是只有一张脸的人。这是她可爱的地方，也是她吃亏的地方。正因如此，她的很多行为和言论，比如《我的路》就不容易让人理解。”

1983年刘晓庆发表的自传《我的路》确实算是重挫。1986年，反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中，刘晓庆三年前发表的文章成为个人主义批判的典型。当时的局面是“外批邓丽君，内批刘晓庆”。不仅如此，在《文汇报》主编的回忆录里还提到，当时负责宣传工作的胡乔木曾因此在两天之内三次接见他，多次问及刘晓庆的文章和入党问题。

刘晓庆至今也不是党员。她了不起的地方在于，时代变幻，但她选择走自己的路。尽管“柔”的一面确不多见，但她身上“刚”的一面实在出类拔萃，尤能吸引男性的爱慕。

单单从她的角色诠释里，你就能看出刘晓庆的爱情观。2004年，刚刚出狱不久的刘晓庆接拍电影《春花开》，扮演一个风韵犹存的厂花，和年纪比她小很多的男人谈恋爱。当时，刘晓庆刚刚与阿峰新婚，第三位丈夫小她8岁。

还有一次，前几年，刘晓庆一直在筹备一个电影剧本，讲的是秦始皇一生最爱的女人清寡妇。据说，刘晓庆本计划邀请姜文扮演秦始皇，她扮演清寡妇，但计划流产。

“因为剧本改来改去，秦始皇成主角了，那就没意思了。”她说。她乐于成就一段关系，但她更要控制一段关系，在一段关系中占上风。无论在艺术生涯还是个人感情上，她都需要扮演强大的角色。她不喜欢弱者。她说：“像阮玲玉那样，谈个恋爱就要自杀，简直可笑。就算让我演我都不要演。”

就连胡玉音尚有春藤绕树小鸟依人的一面，刘晓庆的温柔伤感又有谁看得见呢？不知道。那位朋友想了半天，最后只好说，啊，晓庆还是有女人味的，有一次我们吃饭，她还撒娇说，她要喝我那种有枣的茶。

刘晓庆让我感到，她其实不希望别人过于了解她。我只是听说，大约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她有一位公务员闺蜜，有一次，两人在刘家闭门谈心，两小时之后门开了，两人都哭得鼻青脸肿。这样的谈话，便是盔甲背后柔软的肉身。刘晓庆毕竟不是希瑞，也没有魔法，她是血肉之躯。

刘晓庆年纪渐长，她身边永远有各种人：男助理、女助理，以及，一任又一任丈夫。刘晓庆拒绝承认自己的不安全感。她认为，自己仍是能够享受孤独的强者。“我打游戏、睡觉，都是一个人呀。”她说。

人生走到今天，刘晓庆以58岁之龄，结了第四次婚。大半个世纪，她最好的角色是刘晓庆。作为一个演员，刘晓庆是被低估了，还是被高估了？这是她的荣耀，还是她的遗憾？要说没有遗憾，那是骗人的。和三十年前相比，刘晓庆已经圆滑了很多，抱怨归抱怨，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打扮光鲜，以绝非58岁的造型出现在镁光灯下，挑逗着媒体庸俗的好奇心。正如这一次，喝茶仍然展示她的内心世界。做了30年女明星，她深深懂得，趋时是必要的投资，而真正的刘晓庆，你们不必知道。

两个小时之后，茶水终于凉透了。刘晓庆瞅着三层盘子里的奶油点心，非常仔细地挑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离开之前，她才开始享用美食。她要把最好的留到最后。

雷晓宇 20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