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关怀,并非是一种治愈疗法,而是一种专注于在患者将要逝世前的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内,减轻其疾病的症状、延缓疾病发展的医疗护理。临终关怀是近代医学领域中新兴的一门边缘性交叉学科,是社会的需求和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文明发展的重要标志。就世界范围而言,它的出现只有二三十年的时间。
如果你明天就会死去,余下的这一天,你希望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度过?当我们老去,死亡成为无法回避的现实,能否想象,在死神一步步临近时,我们是否坦然面对?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站在人生最后一个驿站的道口,离别,就像慢镜头里的火车缓缓而来,但却无法逃避。
让临终者放下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安详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又不对家人造成无法挽回的负担,给予这些临终者以关怀,只为让他们走得安详。
记者 宁大龙/文 黄洋洋/图
让临终者有尊严地离开,是对生命的敬重
故事一:“干干净净地来,也要干干净净地走”
在瑶海区的一家涉及临终关怀的养老院内,有一间特殊病房,这里的老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枯瘦,双眼无神,蜷缩在白色的被窝里,病房里安静得只听到老人喉咙发出的喘息声。
年近9旬的沈老是今年春节的时候送来的,当时沈老满身的褥疮、气息微弱,工作人员和家属都认为老人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但直到如今,顽强的沈老依然活着,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但尽管如此,大家也都明白,沈老的离开只是迟早的事。
沈老虽然膝下有三个子女,但老大脑部有疾病,二女儿早已出嫁,老三又是一位残疾人,虽然老伴身体健康,但年事已高,无法承担起照顾沈老的责任。
护理特殊老人需要的不仅仅是感情和耐心,更重要的是时间和专业,为了消除老人的痛苦。一咬牙,家人将沈老送往养老院进行临终护理。
尽管明知老人时日无多,对于养老院的护工来说,对沈老的照顾仍事无巨细。
由于沈老不能自己咀嚼食物,护理人员给他准备的都是一些便于消化的流食,一边吃,护理人员一边给沈老擦拭嘴角,老人家的胃口显然不错,一碗营养粥很快就被老人家消灭一空。
每当有老人走的时候,护工们对自己的工作既难过又无力:“修理工修好了产品,别人会感谢他,医生看好了病人,也会感到自豪。可我们忙到最后,照顾的每个人都走了。”
护工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沈老的被子,双手托起老人家瘦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帮助老人翻转着身躯,接着,又帮着老人擦拭起了身体。
一束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窗,照在沈老的背上,记者看到,老人虽然皮肤黝黑,但身体却十分干净,背上依稀可以看到生褥疮痊愈后留下的疤痕。
“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别哭丧着脸,要走也开心得走。”护工的嘴里念叨着。
仿佛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一丝笑意悄然爬上老人的眉梢,圆睁的双眼也终于缓缓闭合起来……
故事二:孤独老人完成落叶归根的夙愿
与沈老的故事相比,住在另一家养老机构的张怀念情况要更复杂,也更让人唏嘘。
张怀念今年67岁,十几年前,他唯一的儿子在车祸中不幸去世,6年前,白血病夺去了他老伴的生命。连番的打击让老人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张怀念的体重直线上升,最胖时达到了115公斤,严重的超重和冠心病折磨着老人的身体,医生预言他离开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更可怕的是,除了年轻时候一些零星的片段,老人的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个远方表亲将张怀念从老家淮北接到合肥,送往养老院,支付了三个月的抚养费后,表亲全家移民去了国外。
“家人离去了,把老人独自留下,亲戚出国了,又把老人丢给我们,如果我们再不管,按照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他可能第二天就会去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去死,我做不到。”养老院的负责人说。
而就在记者发稿前却得到消息,自采访结束后,张怀念的身体状况开始急转直下,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时常说自己活着,对我们是一种拖累,有时候总想着大限能早点到来,早点解脱,但他有一个愿望,希望能落叶归根。”长期护理张怀念的护工告诉记者。
最终,养老院包下了一火车软卧房间,由3位护工一起,带着老人踏上了回老家淮北的路。
回到家之后的2天,张怀念就永远离开了人世,期间,护理人员一直伴随在他的身旁……
专业的临终关怀机构亟缺
“临终关怀的重点是关怀,而不是临终,前提则是专业。”在采访各相关机构时,这是提及频率最多的一句话。
首次发布的“全国城乡失能老年人状况研究报告”显示,截止到2010年末,全国丧失生活自理能力的老人约有3300万,而预计到2015年,这一数字将达到4000万人。
上世纪80年代后期,“临终关怀”引入中国。相比其他地区,安徽的起步较晚。随着全国城市步入老年化,这种需求已经形成市场,但在我们身边却很难寻找到专业的临终关怀机构。
一个无奈的决定:将母亲送走
尽管经济条件宽裕、时间充足、人手也足够,但家住省城的刘瑛却做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决定:她将自己83岁的老母亲送往数百公里之外上海,接受临终关怀。
事实上,对于照顾老人的问题,刘瑛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刘瑛的父亲去世早,母亲则一直在老家自己居住,不愿移居省城。刘瑛和其他家属每隔一段时间,回去看望母亲一次。
2006年起,刘瑛母亲忽发急性脑萎缩,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智商相当于十几岁的孩子,几乎丧失所有的记忆,一旦出门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为了照顾老人,刘瑛甚至申请了提前退休,与4个兄弟姐妹每人1个月,轮流到母亲家里入住,照顾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