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4-2日 外景［关歙通道——浮桥］

汪万清 左翼、汪庚 钦林

汪庚说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情我并不明理，大凡持志者超凡脱俗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任何书理羁绊，不受什么经论所累，凭的就是直觉。

汪万清略有感慨道：谨慎通常是因为明与不明之间而取之的，或明或暗则无以择待，而真的玄机就在于明者无师自通，暗者天马行空。读书人往往是谨慎的！在最关键时候，这个谨慎就会让自己犯傻，总认为世事在书理，把自己最本真的辨析识判放在一边，这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 “直觉”……

见汪万清没有下言，左翼说道：读书，读圣贤书，在于用功之深，穷理之熟，正如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读书本来就是这样循序渐进、修善其身的过程，哪来的不及蛮荒“直觉”之说。

汪万清点点头，说道：读书谓已多，抚事知不足，此为遇事中的常态，其实王安石说这句话也在证实孟子曾嘱咐读书人——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的至理。左兄是读书人的一种，窗明几净悉圣贤，四野静谧听知音。

汪庚在一旁忙补充问道：万清究竟是在说左翼是哪种读书人？

汪万清微笑：左兄自己不已经说了自己是循序渐进的那种吗。

左翼看了他一眼，接上插话：不知万清把读书人分了几种？

汪万清：三种。

左翼：哪三种？

汪万清耸了耸双肩，说道：这只是一己之见，就怕我说出来甚有差池。

看着左翼、汪庚好生悉听的样子，汪万清忽然面露微笑，又道：你看啊！我们自幼读书，实际上在十岁以前，就把自己一生该看的书都看完了，尔后便是读，从这读开始，就有了群类，这群类啊，即分会读书、能读书、好读书三种。会读书者趋利避害；能读书者惜字如金，因此这种人多为尘土蒙卷；这好读书者呢，总有杏花春雨、接天莲叶相伴，这种人除了读书，也就没有了任何让他乐于做的事情了。

左翼与汪庚对视了一眼，好像彼此都在思量着汪万清所说的三种读书人——自己应该是属于哪种？

汪万清在一旁“呵呵”着，说道：我只是瞎悟谬言，用不着你们这样对号入座。

左翼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是没有听出来，你究竟把我分在哪种群类？

汪庚接上插话，笑道：我看啊！你应该是会读书的那种。

左翼又看了汪万清一眼，汪万清还是没有回言。

左翼吁了一口气，笑道：既然你不想说，我看十成你是把我分在了好读书的那群。唉！无论是好读书、会读书，还是能读书，读书通明这是绝理。

左翼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万清是否把自己分类好了？你应该属于哪一群类？

汪万清含笑看着左翼，说道：其实我们三都同属一个群类，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嘛。

此时马车连连摇晃了几下，汪万清让钦林择行放缓。

见汪万清没有下话，左翼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还是没有说。

汪万清拿腔拿调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其实我也不尽能辨。三人都笑了起来。

汪庚从厢窗看到栖息在一株低矮树枝上的猴子，一对深棕色的眼睛愣愣地端详着这边。这时汪庚忙让钦林停下马车，汪庚从行囊中取出一食物随手向厢窗外抛掷。那猴子见状，下到了离马车最近的一枝树桠上好奇地凝视着汪庚。汪万清与左翼撩帘探出头去，那猴子吓得跳上了高枝。钦林起马故意大叫了一声，马车前行，猴子也长啸两声消失在茂密的山林间。

旖旎如画的山光林色，鸟声啁啾，野花含靥，飞泉潺潺。三人相谈甚欢，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车厢中。 汪庚：万清弃学从商，这的确让我们为你感到十分困惑。刚刚你跟我三哥所言“士农工商”，商排在末流，话虽不能这样说，却多少有此暗理。既然如此，却是为何？

汪万清借着他刚刚戏耍猴子的一幕开言：汪兄抛物引猴，猴恋取而探。猴子时常喜欢拾些小玩意来玩弄，但性子不长久，一旦断定这小玩意不可放在嘴里吃，很快就会随手抛掷。人在功名面前，虽不能像猴子那样玩趣无知、弃物陋断，我想至少应该做到順天而行。痴情功名，执著于勇气和顽强者不在少数，但是往往却不如猴子那样简单明了。不能赢得功名大业者居多，最终一无所获者更是不少。在己之所欲面前，只怕我们缺少的是一份低头看的淡泊和从容。这低头就是“商”，在我看来低就为商，并不意味信念的不坚定和放弃，只是让我多了一个选择和回旋的余地。

左翼：要说为商是低头，我并不赞同，商之所以排于末流，我看这多数是对商的奸贪鄙视的吐言，倒不是“商”真让人瞧不上。商人用心在获利上，聚敛之念让商人呕心沥血。然而试想，商人若不取利聚敛何谈商？再说啦，谁不想富甲一方？

汪庚：商人惟利是图，但图得磊落，图得从容，正所谓明德善取，也不应为其“低”所判言。

左翼顺着汪庚的话又道：自古商家为儒——难为道，生意买卖为兵——难为墨和法，商人明德善取，这恐怕是难为人了吧？

汪万清答言：究竟是读书之人，你们虽不为商，却所悟——登高方及望远。商人可以兼收儒、道、墨、法、兵家之长，以义取利和以利济世、济人，回旋运筹可悟此理。当然这也只是一己境界，我当是小买卖人，还谈不上这样的境界，但明德善取这也是我的至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