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临别的一瞥,足有十多秒钟,眼神深沉。这是待产孕妇吴红(化名)投以睡熟丈夫最后的无言告别。
直至病房楼道里传来凄厉的尖叫声,瞬间惊醒了丈夫,一摸病床,空空的。他跑到安全通道,从一扇拉开的窗户外朝下张望,妻子已倒在血泊中。
这是一个来自大别山深处的普通农户,专程从百里之外金寨县赶来,就为能在大城市生产下爱情结晶,却不想发生无法逆转的悲剧。
昨日清晨5时30分许,怀孕待产的孕妇吴红,从省城庐江路安徽省立医院产科病房12楼窗口坠下,带着尚在腹中34周的胎儿一同离开人世。全家人的幸福被惨痛击碎。
沉默寡言
每次做产前检查,吴红的左右边,都陪伴着两人。一个是她上了年纪的婆婆,另一个是她的丈夫。
“检查结果怎么样?”这是每次检查后,丈夫最紧张的一刻。
“大人和孩子怎么都营养不良?是不是没照顾好。”医生颇有责备。
只有家人心里最清楚,吴红精神状况一直不好,曾有过治疗。怀孕后情绪开始不稳,时好时坏。
“炖好的汤递到嘴边,她都不喝。连开水都不碰一口。”丈夫为此伤透了脑筋,迫不得已,只能靠注射营养液维持起码的肌体供需。
甚至有几次,吴红做出轻生举动,庆幸都被及时发现制止。此后,家人对吴红寸步不离。
“她不常说话,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闷闷不乐。”丈夫说,望着妻子渐渐隆起的腹部,自己又喜又怕。
东拼西凑
在担惊受怕中,一家人千辛万苦熬到预产期的日子。
5月中旬,家人陪着吴红来到金寨当地医院,“产妇还是老样子,营养不良,胎儿发育状况不是很好,比一般婴儿要小。”医生说。
院方建议,最好送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大医院去。
思前想后,丈夫一狠心,“去合肥大医院生娃。”一家人东拼西凑了1万多块钱。
5月27日,三人专程来到安徽省立医院,费尽周折在妇产科安顿下来,由于没有床铺,只能暂时窝在门外——紧贴在电梯口等待区域的墙角下,一张简陋的加床,当晚就开始挂盐水。
5月28日清早4点多。吴红睡在床头位置,疲惫的婆婆睡在床尾,丈夫则侧趴在地上,跟床头的妻子保持一个平行的姿势。
最后凝视
5点多,吴红醒了,斜对面的病友看到了这一切,“她起来后,家人还都睡着。”病友说。
吴红默默站在床边,盯着蜷曲在床尾的婆婆、睡在地上不时发出鼾声的丈夫,看了十多秒钟,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最后一次扭头离去,只剩下短暂一瞥。
从床铺走到安全通道,有十几米远,中间要穿过护士站、医生办公室,然后拐进敞开的防火门,就是消防通道。
这里的窗户都经过特别处理,用于推拉的铝合金窗轨道上都分别固定了两块金属挡块,以致只能打开一半不到的缝隙。
但12楼楼顶一扇窗口,却偏偏少了一块挡块。
最先发现异常的一名保洁员,她事后回忆,这名孕妇搬了一个红色塑料桶,足有一人多高。
吴红将这个红桶搬到窗台下,站了上去——原来,她是想要借助这个塑料桶垫起致命的高度。
等保洁员醒悟过来,急忙去搭救时,已经晚了。25岁的吴红从拉开的窗户缝隙处,像树叶一样飘零落下,摔在大楼西北角水泥地上。
伤痕累累
惊恐的叫声传到楼道里,也瞬间惊醒了睡梦中的丈夫。
“我起来一摸床铺,她人不在,我就顺着声音跑到楼道,从窗户上朝下望,那么高,心想这下完了。”丈夫发了疯似地追下楼,搂起倒在血泊中的吴红……
等医护人员闻讯赶到检查,发现吴红伤重当场身亡,腹内胎儿也同样不保。
随后,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辖区刑侦部门也赶来勘察,最终判断系高空坠亡,排除案件可能。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告别,25岁的吴红纵身一跃,结束了生命,也扼杀了肚子里已34周的宝宝。
凄惨身世
得知噩耗后,至亲分别从外地赶来,相见时欲哭无泪。
“捡到她的时候,就放在村庄里柴垛边,就那么丁点大。”吴红的哥哥记忆犹新。
25年前,吴红出生后一个月,就被丢弃在村庄角落里,幸得吴家人及时发现,悄悄抱回家,当做闺女抚养起来。
吴红有两个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家人待吴红不薄,还咬着牙供着吴红读完了高中。“发现她精神恍惚后,就留在家里照看,也治疗过。”
丈夫原本有个打算,等妻子生完孩子身体恢复好后,就把她送到专门的医院治疗,却万万没有想到,悲剧陡然上演,击碎了全家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