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京机场路两侧的上百棵香樟树被挖掉,然后花七八十万元移植一批新的香樟,此举遭网友质疑。对此,为该工程立项的雨花台区住建局局长程道伟称,主要是旧树基本没用了,“这批旧的香樟在当初建机场路时就已经种下去了,十年了,到现在还是这么小。”(5月29日《扬子晚报》)
南京是六朝古都,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即便是龚自珍所写的一篇讽喻文也不忘将南京列于第一位。《病梅馆记》中这样说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可见,虎踞龙盘的南京早已表现出对植物的浓厚兴趣,这是一件好事,植物是城市之肺,能够净化空气,植物是城市一景,能使人心旷神怡。而新闻中的香樟以其顽强的生命,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其独特的香味又使人感觉到浪漫的气息。
然而,“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茁壮成长的梅花是没有市场的,口味独特的人们希望梅花能够长得曲曲直直,缺枝少叶,以彰显出一种病态美。香樟与梅花显然是同病相怜。旧香樟未能长成苍天大树,就惨遭连根拔起的“毒手”。而香樟为什么长不大,原因还是出于人的意志。香樟长不大是因为土壤问题。香樟是很容易成活的,一般两三年就能长很粗。负责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告诉了我们一个粗浅的事实,即以前在栽种香樟树时,压根就没有谁理会树池里的土壤是否多是石块,没有肥力这一细节。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石块多这一细节呢?笔者以为问题的答案还在于人心。据城建专家透露,移一棵树费用是栽种一棵树的三倍。看似不起眼的种了挖,挖了种这一过程之中,存在着诱人的利润,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更多的香樟成为“病梅”。
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和“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这一段相似呢?文人画士将自身的特殊爱好告诉卖梅花的人,而手握香樟生死大权的官员又将自己的“特殊爱好”告诉城建专家。古今对比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触目惊心。
退一步讲,人为的遏制香樟的生长,即便不是为了赚取种——挖——种这一过程中的利润,那么也是城市园林绿化规划的败笔。城市园林绿化不仅是对城市中原有的自然环境部分的合理维护,还是对园林植被(乔、花、灌木、藤、草)这种能塑造自然空间的资源在城市人工环境中的合理再生、扩大积蓄和持续利用。城市园林绿化作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协调社会、经济、资源和环境等因素,直接以人为主体进行服务的组成部分,应得到全社会的关注、支持和监督,以充分发挥其作用和效益,更加要杜绝以上挖完了再种的行为,以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龚自珍想凭借一己之力来疗梅,可惜这种病梅之风远远没有被治愈,昨天是梧桐,今天是香樟,而后又是什么植物突遭飞来横祸,结果未得可知……而这个病因也不言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