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

绩溪有许多值得徜徉的事物。譬如村庄。上庄和龙川就不用说了，龙川是胡锦涛的祖居地，上庄是胡适的家乡。龙川又称坑口，龙川也是坑口的古称，穿过一条翠竹夹道的小径，就来到了胡锦涛的祖屋。屋前一片空地，门牌上写着：龙川村010号。010号平常不开放，我们去了，算是一群文化人，联系了相关部门，开了门让我们进去参观，但不许拍照。进了院子，里面并不大，院子右偏门外的仄院里有一方水井，水清洌，我们已经参观完毕，议论着打算离开，又被朋友喊回去，要我们用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洗手，意思是沾点儿好运气，没有人能拒绝，这是中国人宁可信其有的民俗之一。010号附近的人家，门牌上写着“坑口村8号”，这正好把龙川村的今古村名都呈现了，也许更便于了解当地的历史。当然，人们命名的初衷也许不这么简单，或不这么复杂。

那么江南，或皖南村名里的“坑”字，是什么意思呢？例如猴坑、木坑、霄坑。以前我总想当然地认为，这些“坑”是周遭高、中间低的洼地，觉得在人文气息浓郁的皖南的语境中，名“坑”不雅；改成“坞”，例如猴坞，会更文气一些。不过后来看到一种解释，说这里的“坑”是小溪的意思，这让我觉得很有收获，也颇释然。但一般人不了解这另类注脚，还是会以“坑”的本意解读，让人联想起泥坑、水坑，觉得不雅。这是江南和皖南的一种命名的失误？不知道今后会否有“历史的补救”。

棋盘村

上庄是学者胡适、徽墨大师胡开文、现代著名诗人汪静之的家乡。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们去上庄参观时，觉得上庄的古村落气息还比较浓，现在再去，村庄的核心区基本还是老样子，但周边都盖了新房，需要仔细地辨别，才能找到当年进村的感觉。

上庄附近有棋盘村。这棋盘村本名石家村。石家村应该是个姓氏地名，以姓而名，但据说由于建村时按照中国象棋的格局规划的，有人文因素在其中，所以现在发展旅游事业，打文化牌，叫来叫去就叫成棋盘村了。我们在村里游走时，我说这个棋盘村是“主题先行的代表”。其实皖南出色的村庄、大宅，又有哪一个不是主题先行的呢？比如在皖南，风水地理、人伦纲常，对聚落选择、建筑位次、坐向朝向，都有具体要求：高大威严的宗族祠堂，总会安排在村庄的核心区，外姓小户，一般则难以据险津扼紧要。这其实就是一种前期规划，经济基础差的，没有能力“主题先行”，那就自然形成吧；经济基础雄厚的，起码能上升到地理风水层面，总要在地表的显性符号上掺入自己的“文化基因”，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棋盘村的老街老巷颇有些味道：从小小的十字街口四面张望，因为距离与视角的原因，石板铺就的小巷愈远愈狭，终于拾级而上，消弭于黛山修竹间。村里有一位长者，清癯，很愿意和我说话，说棋盘村坐南朝北、魁星阁及印墩的前因后果。一边说，一边同行的人都走远上车了。我十分期待在一个历史上平淡无奇的时刻和他做一次烹茗煮茶式的闲叙，但我内心里又有点儿忐忑：因为一车人都等我一个人，不仅有可能耽误下面的游程，还会给我的个人形象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水口

棋盘村进村是从西水口处进的村，出村是从南水口处出的村。这之后我们参观的太极湖村则有三道水口。那么什么叫水口？我以前多次琢磨过这个事，去一趟皖南，就琢磨一次，见一次当地人，就咨询一次，却总零打碎敲，未见起色。这次到绩溪，我打算“彻底”弄清楚。在我的概念里，水口嘛，就是皖南的村庄，进村处的水流或水塘。但在棋盘村收到一份介绍的材料，上面对“水口”的介绍，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材料上说：“在徽州，几乎所有古老的村庄入口处，都留下人工刻意装点的痕迹：或一丛树林，或一抹尖塔，或一座亭台，或一幢庙宇。这就是在徽州村落整体格局中有‘门户’和‘灵魂’之誉的水口。徽州民众对水口苦心经营，自然有其用意——因为任何一处水口都具备了这样的功能：防卫、界定、实用、聚会及导向。”树林？尖塔？亭台？庙宇？它们，或其中之一等于水口？我顿时因为我思维定式的被颠覆而惶恐不已，拿着材料去请教同行的宣城市文联胡主席，胡主席又拿着材料请教绩溪县陪同的领导，均未有定论。之后我们又请教导游小汪，小汪却指着棋盘村的水口告诉我们什么叫水口。虽然凭经验我知道了什么是“水口”，但我还是困惑的。

到了太极湖村，导游小汪在一般性的解说中，定义了“水口”：那就是“村子进口处，水流过的地方”。我听得认真，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就记在心中。小汪得闲时，我先请她把水口的解读复述一遍，然后就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水口，就是村子进口处，水存在或水流过的那个地方（包括那附近的一切）。感谢小汪为我提供了基础性的阐释。

太极湖村有绝妙的三道水口，由“狮象把关，日月当关，龟蛇拦水”构成。另有太极意象，历史传承，文化建筑等等，内容十分丰富，不过一时就很难记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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