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化名)是个在监狱服刑的男犯。前不久他得知在老家的女友已和别人订婚。为此,他失落、焦虑,甚至想砍掉手指来发泄心中的痛。悲伤时,他想起了一直关心自己改造的女警官李敏。男犯改造一直是女警的工作禁区。但在合肥监狱,有个女警矫治监区,彻底打破了这一男警的专管区。为什么让女警介入男犯改造?女警又怎样和男犯打交道?在妇女节来临之际,记者来到合肥监狱,探访这一不为外人了解的世界。
淡妆“李姐”感化“硬骨头”
18年前的一段记忆至今让李刚无法忘却:小学二年级的他,在课堂上和女同学玩游戏被老师发现,一个教鞭抽在脖子上,自己被拖到讲台上罚站。自尊心的伤害让李刚抬不起头,从此性情大变,变得偏激和孤僻。2004年,李刚和朋友为寻求刺激,在迪吧玩乐时与他人发生矛盾,失手将对方捅死。
入狱后的李刚是监狱教育改造的“硬骨头”,对抗、抵触,并有暴力倾向。去年11月底,女警李敏开始接近他。
“一见面,我就能感觉到李刚十分压抑。”李敏约见犯人有个习惯,不戴警帽,会化点淡妆,“要尽可能留下好的第一观感,这点很重要。”
李刚戒备心很强,几乎一句话不说。李敏不急于进行心理分析和辅导,只是通过一般问话让他减轻压力。临走前,双方建立了基本信任。
之后的两个月,李刚连写了几封长信,向李敏倾诉从小到大的遭遇。他对李敏的称呼也有了变化。从“李警官”到“李老师”,再到“李姐”,李刚在她面前慢慢敞开心扉,内心的痛苦得到很大缓解。当李刚得知女朋友订婚再度情绪失控,他首先想得到李姐的帮助。
一见到李姐,李刚的眼圈就红了。
“感觉到他很难受,我对他说,‘如果哭出来会觉得舒服,你就哭吧,没关系’。”李刚憋在心里的委屈顿时释放,在“李姐”面前毫无顾忌地流泪,讲述自己失落、失态、失控的心理。在李敏的开导下,他逐渐恢复平静,现在正积极改造,希望早日回归社会。
两个细微动作打开暴躁的心
2009年6月6日夜晚,女警吴松霞失眠了。因为第二天,她要和一名男犯面谈。这是她从事心理咨询工作以来的首次面谈,不用电话,面对面。
面谈对象叫赵正(化名),是个杀人犯。在老家,因为邻居盖房时占用了他家的宅基地,言语不和,失手将人砸死。
赵正在监狱呆了11年。在狱中,他看不惯其他服刑人员,几乎每天与人吵架,“一直都有打人的冲动。”
去年3月初,他向矫治中心求助,特别提出要面见女警。
“不能让犯人觉得我们的工作是作秀或者耍花拳,面谈是难得的‘练兵’机会。”吴松霞同意了赵正的要求。
第二天上午,吴松霞如约赴会。房间开着窗,充满了阳光。她给赵正倒了一杯水,把凳子往前挪了一下。“这两个动作让我感到尊重,觉得轻松。”双方心与心的交谈就这样开始了。
上岗先参加法律、心理等培训
两间约30平方米的房间里,7名女警官戴着耳机,通过电脑视频,分别与各个监区的服刑人员“面对面”交流。她们全神贯注,或轻声解答,或认真聆听,有时还会停顿下来翻看法律等专业书籍。
这里就是合肥监狱矫治监区。
2008年,合肥监狱成立了矫治监区,开通了电脑视频咨询,7名女警主动请缨。她们上岗之前参加法律、心理咨询等综合培训,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为服刑人员讲课、做心理评估,通过电脑视频和犯人交流,必要时跟他们面谈。
合肥监狱党委书记、政委张群钢告诉记者,“女性心细、温柔的天性,会使犯人感到容易接近,愿意倾诉,让女警参与对男犯改造,可以更好地帮助犯人‘治疗心病’。”
要有两把“刷子”才“镇”得住
女警张园园告诉记者,对待服刑人员的提问必须正确权威,因为这些回答决定了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她们必须对法律熟悉。“要有两把‘刷子’才能‘镇’得住他们,让他们口服心服。”
记者:你们的工作对象是被关押了多年的男犯,而且是犯有各种严重罪行的“暴徒”,心里有没有顾忌?
女警:刚开始,我们很担心在谈话时对方会说些侮辱性的语言,但3年来,我们没有听到一句这样的话,甚至连粗话都很少听到。尊重他们也让他们尊重了我们。
记者:服刑人员一般会提些什么问题?
女警:除了法律咨询、思想状况外,有些问题不好意思向男民警开口就来问我们,比如母亲节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大墙外的母亲或妻子等,这些事情女性比较在行。
记者:你们对自己的工作是不是会有些特殊的感触?
女警:其实,我们的工作就是在男犯和男民警之间起到润滑剂的作用,让他们的内心被女性的绵力感动,从而更好地面对生活、接受改造。我们不是救赎者,他们自己才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救自己。